繁华的都市几乎没有黑暗,街边路灯将路边照得亮堂堂,浑浊的空气带着浓浓的汽车尾气。
陆知离站在离单位仅余千米不到距离的十字路口旁,任由路灯下飞速驶过的车子带风而过,吹乱她的发。不多时,红灯闪烁,不必交警指挥,来往车辆循规蹈矩等候在斑马线前,待绿灯亮起,才缓缓启动直行。
站在路边的陆知离眼中携带恨意,拧着眉愤怨地盯着这一幕幕和谐有序的画面,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半个月前,她的宣颐就是在这个路口、这个指示灯,掉头返回博物院的。
她目光凄凄,眼前仿佛画面重现,那辆她所熟悉的黑色路虎按照红绿灯上转弯提醒,转弯掉头过来,从陆知离的身边驶过,驾驶座上是已经变成灰色的宣颐的身影。
“宣颐——”
陆知离颤抖着双唇,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路虎越来越远,然后狠狠撞上对面逆向而来的重卡,一瞬间火星四溢。
“啊——”
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闭着眼狠狠地捂着耳朵蹲下,咬紧下唇的口中溢出痛彻心扉的呻/吟,心头的痛楚无以复加。
“阿离。”
就在陆知离觉得今天自己就要把命交代在这儿之时,耳畔边响起了熟悉的呼唤,就像往时宣颐伏在她耳边,深情又温柔。
她抬起头,呆愣地回头寻找声音的发源处,却见刚才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的黑色路虎正停在自己身后五步之处,而她的宣颐,正倚着车身,笑得眉眼弯弯地凝视着她,随即朝她张开双臂,眼中尽是柔情。
“大宝贝,想我了没?”
“宣颐——”
陆知离早忘了身在何处,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诧异地呆在原地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委屈跟悲痛侵蚀而来。
冷风吹过她滑落脸庞的泪,陆知离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下意识地迈开步子朝他走去,可就在就要拥抱到那个她最想念的人之时,被她遗弃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振动着响起来电铃声。
眼前的幻影仿佛泡沫被瞬间打破,路口还是那个车辆众多的路口,红灯绿灯不停重复,哪有什么黑色路虎?哪有笑着呼唤她的宣颐?
“宣颐!”
寻不到爱人的陆知离心焦麻乱地在路边徘徊转身,丝毫不顾忌口袋里手机正不依不饶地响着,直到她苦寻不到心念之人,才察觉方才那一幕,确实只是她幻觉出的泡影,一碰即破。
心脏隐隐作痛,终于清醒些的陆知离寂落垂眸,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老师的。她也不奇怪,今晚单位全员修整没有加班,她能劝了小陈回去好好陪陪即将举办婚礼的女友,却说服不了好不容易抽空一定要好好看她的老师。
酸涩地吸吸鼻头,陆知离抹了一把布满泪痕的脸,将手机放回口袋,沉沉吐了口气后像是决定了什么重要的事,目光坚定地拖着尚未结疤的双脚,快步朝博物院方向走去。
陆知离在跨入博物院监控内的地界就小心翼翼,轻巧地避开值班的后勤人员后闪身进了一个全封闭的储藏室。十多天未见,一切未变,不过是9号岩洞转移回来的船棺已被一重玻璃面所隔绝。
她走近,伸出微凉的手抚过冰冷的玻璃面,皱着眉细细打量着棺木里已经被安置有序的尸骨,最后将视线停在了轮廓分明完整的头骨上。
“真的是你在作怪吗?”
向来不信神佛的陆知离也在这一刻犹豫了,她眼中荡着水波俯视封闭在棺中的“他”对视。
“当然不是。”
一道铿锵有力却充满厌恶与憎恨的女声在阴冷的空间回响。
陆知离背脊发凉,看着印在玻璃面的黑色身影,似乎并不惊讶会有第二人在。“钟小姐好大的戏隐,励志电影拍多了,想试试反派角色?”
“嗤!”
一身黑的钟嫄从暗处走出,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紧紧逼视陆知离的背影,眼中尽是恨意,好似要将她大卸八块。“百闻不如一见,陆知离,你也不要装什么深情。”
陆知离回头,看着眼前这个一改浓妆艳抹素颜而来的女人,一直握成拳的手抬起摊开,露出好端端躺在她掌心的那半枚通透翠色的断玉,“你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吗?好大的手笔,大家都被你使唤得团团转呢!”
这么一个惹人耳目的大工程,与千方百计不如坐享其成,等结果出来直接坐收渔人之利。
真相大白,想到自己为此付出的代价,陆知离沉痛地闭上眼,嘴角扯出一抹嘲笑,“你们这一招,真的是用得,绝了……”
钟嫄似被她的话激得恼羞成怒,长腿带着阴风扫过陆知离下盘,但陆知离像是早有准备,合掌将玉佩收回掌中,背脊贴着玻璃翻身躲过,不过下一刻,钟嫄又立掌为刀毫不留情朝她劈下。
浑身上下几乎都没好透的陆知离怎么跟好手好脚还有底子的钟嫄比,即使曾学过两年跆拳道,那也仅限于对付一般流氓,奈何不了似乎受过特训的钟嫄。不几招,陆知离就落了下风,甚至没躲开她横扫而来的右腿,踉跄几步跌撞倒在被玻璃层隔断的棺木边。
玻璃层是特制,质量很好,没有碎。陆知离的身体就不一样了,她重重地咳嗽几声,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罢工似的,疼得她撕心裂肺,手中一直撺着的玉佩松手落下,掉在了她两步远的地面上。
钟嫄仿佛杀红了眼,浑身上下透着戾气,宛如地狱而来的索命鬼。“一切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宣颐也不会出车祸,更不会死。陆知离,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但是你不配啊,杀了你,就能如你的愿让你去见宣颐了,我怎么能让他连死后都还要被你影响呢?”
“天网恢恢,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陆知离一边往玉佩那边悄无声息地挪动一边拖延时间,希望值班的同事能听到动静快点儿发现这边的情况。
然而,钟嫄却对她的一举一动心知肚明,快一步将玉佩捞起握在手中,嘲讽地看她一眼,转身欲离去。就在这时,陆知离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钟嫄,双腕卡在钟嫄白皙的脖子上锢住她的喉咙。
钟嫄一时不查被她得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恼怒地后退将俯背上的陆知离狠狠撞倒墙上。
陆知离直觉天旋地转,但并没松开卡在钟嫄喉间的手,钟嫄难以呼吸,憋红了脸费力反扑,以牙还牙地将陆知离扑倒在地,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姣好的五官已经扭曲变形。
“陆知离,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求不得爱无能!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呃——”
陆知离率先将跌落在她身上的玉佩握在手中,嘴角溢着血,青筋暴起费尽力气想要挣脱,奈何体力悬殊……
就这么死了吗?
她绝望地想,心有不甘地握着那半枚玉佩,任由受伤未愈而溢出的血液染红手中的玉佩……
就在陆知离以为她今天要把命交代在这儿之时,一股阴风突然侵袭而来,在空旷的储藏室内卷起因为打斗而凌乱散落的物品。
“嗬!”
一直掐着陆知离脖子的钟嫄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旋涡带来的那股强大的吸引力吸走,连带着陆知离也离地而起,身体跟灵魂仿佛形成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