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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火中取栗

是夜,夜冥戌时末才去了将军府。

拓跋老将军正在书房,说是读书,却也是为了孙子拓跋宏的事担心。交好【璇玑阁】虽然是太子的命令,但他也有私心,少不免一些假公济私的行为了。毕竟以自家孙子的资质,等到自己寿终正寝,恐怕会被太子吞得渣都不剩。

正思索间,却听得屋外树梢一阵沙沙作响。

“贵客到访,还请现身一见,老朽准备好茶相待就是。”拓跋老将军眸光一闪,沉声道。

“呵呵,有好茶自然最好。”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闪身跃入,“老将军宝刀未老,可喜可贺。”

“贵使说笑了。”拓跋老将军站起身,一揖到地,“多谢贵使拨冗前来,老朽感激不尽。”

“老将军客气了。我主听说老将军形势严峻,特派在下前来。”男子温润一笑,“在下是我主座下左使,老将军唤夜冥就是。”

“左使大人请上座,待老朽泡茶。”

夜冥没有客气,在一旁随意选了把椅子坐好。拓跋老将军的书案上已经放了一套紫砂茶具,茶壶下面是一个简朴大方的红泥小火炉。

“素闻老将军武艺高强,调兵遣将自成一格,没想到却是个雅人。这套茶具很是不错。”

“贵使说笑了。”老将军将壶中的茶叶清理干净,又细细清洗干净,换了香气宜人的明前龙井,“新得的龙井茶,贵使看看喝不喝得惯。”

“老将军不必客气。”夜冥礼貌的欠身,“这个时候,明前的龙井很是难得,老将军费心了。”如今已是盛夏,清明前的龙井早被各大贵族瓜分得一干二净,家里有个几两已十分难得。

老将军用明前龙井招待夜冥,足见其诚意。

“老朽能力有限,也只能弄点茶叶,让贵使见笑了。”老将军亲自将斟好的茶递给夜冥,“如今太平盛世,老朽不必操练三军,在家闲来无事便喜欢品茶。”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还是流露出几分难以觉察的无奈和鸟尽弓藏的悲凉。

“嗯,果然是好茶!茶汤碧绿清亮,入口颊齿留香。”

“贵使此来……”拓跋老将军有些坐立不安,试探着问了一句,随后又自嘲地笑,“唉,事关我拓跋一脉的兴衰,老朽心中忐忑。失礼之处还望贵使莫怪。”

“无妨,人之常情。”夜冥放下手中的茶盏,淡声道,“老将军既已知道我主出世,想必也听过多年前,关于我主的批命。”

“那是自然。”

“我主出世,自然是肩负职责的。不过我主毕竟年少,仅仅依靠【璇玑阁】恐怕还不够。”夜冥单刀直入,“老将军,在下也不和您客套了。即使您不能为我主所用,也请您解甲归田,不要参与任何事。我主会安排人保护您一家安全,这一点请您不要担心。另外,这座拓跋府请留下,我主另有他用。您一家大小的住处【璇玑阁】会另行安排……”

***********

我并不知道夜冥跟老将军具体谈了些什么,但夜冥与我心有灵犀,他自是明白我的用意的。

次日一早,夜冥已经如常服侍我起身梳洗了。

早膳后,夜冥将昨夜与拓跋老将军的谈话内容简练地复述了一遍。自然,这与我之前的想法基本一致,只有些细节方面有些出入,不过并不影响大局,提前调整也就是了。

刚说完,苍冥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主子。”

“有话就说,臭脸给谁看呢?”夜冥低声轻斥。

“主子恕罪。”苍冥立刻施礼赔罪。

“无妨。苍冥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如此忿愤必是有原因的。”我伸手握住苍冥的手,拉他到身边坐下,“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家苍冥生气了?”

“掌柜的方才送来一张请帖,是摇光太子送来的。”

“呦呵,这太子还蹬鼻子上上脸了不成?昨日刚下了拜帖,今天一早又送来请帖。怕我们跑了不成?!”夜冥轻轻一笑,语气中满是轻蔑。

“这倒也罢了。”我笑嘻嘻捏了捏夜冥的手,“恐怕是以太子之尊,想给我【璇玑阁】一个下马威吧。”说到这里,语气中已经带出了显而易见的森然。

主意打到【璇玑阁】身上,不算错。以太子令狐傲的立场更是合情合理。不过嘛,要是不过分的话,也不是不能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要是太过了的话……

那就真是不好意思了。

“太子说,明天请主子到【天香居】顶楼包厢一叙。”

“顶楼包厢是【天香居】主人的私人包厢。如今用来邀请主子,这可真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我抬手捻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嫣红的唇瓣吐出寒意逼人的话,“一连两张帖子,还是去顶楼包厢这样敏感的地方,太子这是想把我【璇玑阁】架在火上烤啊!”

“想摆脱这样的局面,就只能按照太子的要求来做。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苍冥愤然,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茶几上的杯盏都跟着跳了起来。

“有什么好生气的,太子的为人咱们心知肚明。”我笑着拿过苍冥拍桌子的手,“看看这手弄的,都红了。跟那种阴险小人生气值得吗?说你多少次了不许这么毛躁,你看你!”说完,伸指在苍冥额头上用力一戳。

“主子,苍冥知道错了。”苍冥立刻乖乖认错,脸也微微泛起红云。

我故作不知地继续把玩苍冥秀气的手,语气平和地开口:“回个帖子过去,就说我在这【天璇阁】宴请太子殿下。顺便告诉他,大赛结束后立刻就回紫微,恐怕没什么时间跟太子品茶了。”

让别人控制我的动作,这显然不是我的风格。用【璇玑阁】的未来威胁我,还想把我当靶子,真是给你脸了!

火中取栗,首先要冒着被烧伤的风险。如果连这点代价都不付出,呵呵……

夜冥安排姬昊然去送帖子,不多时姬昊然就回来了。进了房间刚回了话,爹爹便来了。

我赶紧带人起身见礼。

“摇光的太子令狐傲给爹爹发了请帖,邀请爹爹明日赴晚宴。”方一坐下,直脾气的爹爹就开门见山。云峥和夜冥在我的示意下坐在一旁,苍冥去给爹爹泡茶,姬昊然则坐在我身边的矮凳上剥葡萄。

“我明天早上与太子会面。就在这里的天字号雅间。”

【天璇阁】分两部分,前院三层用于吃饭,一楼大堂、二楼包房、三楼雅间逐层升级。雅间分天、地、人三/级每级分甲乙二等;后院三层用于住宿,一楼十几个房间都是小单间,只能住一个人、二楼是双人房配有小隔间,一般住夫妻,有钱的也可以兄弟或姐妹各住一间,小隔间自然住下人;三楼是套房,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室一厅一卫。套房分法与雅间相同。天字号甲等是只有我能用的,我不在就空着;天字号乙等则是【璇玑阁】高层可用。地字号及以下才开放给外人。

一开始也不是没人找麻烦,毕竟有些皇亲国戚富二代为了面子没事找事,打砸也是有的。掌柜的就一张帖子送到府上,言明情况及损失。次日一早就会有人带着闹事的公子到门口赔罪送礼。一来二去的,也都知道【天璇阁】背后有人,也就不敢挑刺冒头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跟爹说说呗。”爹爹喝了口苍冥送来的茶,笑道。

“令狐傲不外乎就是威逼加利诱,得不到就毁了之类的,没什么好担心的。【璇玑阁】也好,【风云楼】也罢,都不可能当他手中的刀剑争权夺利的武器,否则的话我在紫微就可成事,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到摇光来自找麻烦。”我一边吃着姬昊然剥好的葡萄一边笑,“毕竟云颢天算是舅舅又是姑丈,总不会太过分。”

“你心中有数就好,总之不能委屈了自己。”爹爹点头笑了,“手中的势力能用就用,不方便的话不是还有私卫吗?再不济还有爹爹呢。总不能叫我宝贝女儿吃亏就是。”

“爹爹放心。此次随我过来的大部分是阁中的精英,除了灵力够高,手段也是有的,女儿不会吃亏。”

“如此,爹爹就放心了。”爹爹随手捏了一小串葡萄咬着吃,一边看了看姬昊然,问,“你身边这小家伙好似没见过。”

“正要跟爹爹禀告呢。这是女儿在进城那日救下的孩子,名叫姬昊然。身世有些离奇,体质特殊对修炼有益,女儿契约了他收在身边。”我放下手中的茶盏,直起身正色道,“昊然,这是我父亲纳兰景沐,【紫微帝国】的威远侯,你唤侯爷便是。去拜见侯爷吧。”

在我介绍的同时,姬昊然已经乖巧地停了手上的动作。听到我的吩咐,仔细净了手站起身,规规矩矩行了叩拜大礼。

“侯爷在上!小子随母亲姓姬,名昊然,年十三,父不详,母亲病故。家中拮据不能将母亲安葬只得卖身葬母。不料被纨绔子弟看中欲抢回家。幸得主人相助葬了母亲并契约了小子,小子如今有了容身之处,必定结草衔环报主人大恩,万死不辞。”说罢,连磕了三个响头。

爹爹有些动容。

“孩子,本侯不管你身世不论你体质,只一点,跟了我女儿,必定以她为先。其他的,自有云峥他们教你。你可记住了?”

“侯爷放心,主人就是昊然的眼珠子心尖尖,必定以主人的意愿为先,做她手中的剑身前的盾。要伤害主人,必须从昊然的尸体上踏过去!”姬昊然字字铿锵,即使是我,也是心弦颤动。

“好孩子,你的话本侯信得过。本侯放心了。”说罢,示意苍冥扶昊然起身。

“爹爹放心,昊然心思纯净,他母亲将他教导的非常好。不出两年,昊然必定是女儿的得力助手。”

“玥儿的眼光爹爹自是信的。”爹爹起身,“修炼早一日晚一日的没什么关系,这几日累坏了,好生休息。听说太子殿下为人阴险,你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说完又看向云峥几人,“你们几个务必好生保护你们主子。”

“侯爷放心,主子就是我们的命!”云峥在几人中身份最高,自然由他答话。

“爹爹放心,这几个都是我的契约者,信得过。”我起身,亲自送爹爹回房。

回了房间,我又没骨头一样窝进了软塌,脸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

“侯爷待主子真是如珠如宝。”姬昊然继续剥葡萄大业,羡慕道。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微微挑起唇角,眼中有幸福,也有淡淡的落寞。母亲依旧没有下落,说不急是不可能的。可我必须稳住,【璇玑阁】和【风云楼】是我仅有的依靠。我必须要足够强大,才能和灵界对抗。

“主子,拓跋老将军那边……”夜冥赶忙转移了话题,同时不悦地瞪了姬昊然一眼。

姬昊然立刻明白自己说错话了,愧疚地低下头。

我故作无视,手指敲击着桌沿沉吟道:“按照老将军的意思,在紫微境内选一处好地方建个宅院。拓跋家族的产业转移三成过去,其它的还留在摇光。大头留在这边,老将军才能顺利脱身。不过也不急,大赛后转移完就可以了。”

我完全不担心命令下达不及时导致影响决策。毕竟【璇玑阁】的通讯系统已经非常完善,苍隼小队到目前的指令传递可谓是“零失误”。

“另外,老将军的暗伤和胖子的经脉还是要注意。我虽然留了药,后期还要巩固一下。拓跋胖子脑子好使,这么好的手下不用可惜了。”

“是!主子放心,属下立刻去安排。”夜冥带着笑意的说完,立刻闪身出去了。

我百无聊赖,吩咐云峥几人自去修炼,自己则跑到紫晶塔里开始炼丹。

那种不用契约又能约束人的丹药还是应该炼制一些出来备用。拓跋老将军这事给了我一些启发:很多人并不是老将军那种正直果敢的人,我不能让【璇玑阁】和【风云楼】有任何潜藏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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