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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绕不开的情思

暮春时节,北平城已经开始燥热了起来,这正如老话儿说的那样:北平城的春脖子短,今儿穿棉袄明儿就穿汗衫。

在这个热浪来袭的时节,大环请了与王家素有来往的丈夫闫飞云的表兄齐焰光为媒人前往王家去提亲。晚秋之父王荫山与齐焰光早年常在一起演出《将相和》《群英会》等戏,彼此相熟不说还互相敬佩对方的为人。因此,当焰光向荫山说明来意之后,荫山心里自然是欢喜,但是因为他对子声这个梨园行近几年红起来的角儿还不大熟悉,所以心里一时还不敢轻易的做决断。再者,荫山最是疼爱这个独女晚秋的,她的婚姻大事自然也要问了她的心意才好定夺。于是,荫山并没有当场就答应下来,而是很直爽的向焰光说明,容他思量几日再给回话。

大环这边听说王家并未当场就答应这门婚事,心里不禁隐隐担忧起来,倒是子声看的很开,他心想:答不答应都无所谓,没了王家自然还有李家张家,总之只要为了母亲娶个人进来,自己也就不欠这个家什么了。

在闫家来提亲后,荫山在梨园行好几位故旧那里打听闫家以及子声的为人,问到的人没有一个不交口称赞的,大家都说闫家家世清白,子声好学上进、才艺过人,又生的身资挺拔,相貌堂堂,是难得的佳婿,听了众人的话,荫山心里也对这门亲事满意起来。于是,他又将众人夸讲子声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女儿晚秋,询问她的意思。晚秋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但是她又不好明说自己早已见过子声,只是害羞的对父亲说道:“一切都听爸爸的。”

见女儿也愿意,荫山自然是更加的欢喜,当焰光隔了几日又登门的时候,荫山便一口应允了下来。大环接到信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连忙和女儿张罗起送彩礼议婚的事。

这天,晚秋正在房内一针一线的做着鞋子,碧君端了一碟糖卷果走了进来。晚秋见碧君来了,忙笑着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碧君笑着将那碟糖卷果递给晚秋道:“小秋姐,我今儿从外边进来的时候,偏巧胡同口有卖糖卷果的,就买了几个拿回来咱们俩一起吃,你快放下针线趁热吃。”

晚秋素日喜欢吃甜食,她笑着从碧君手里接过碟子,一边给碧君喂了一块,一边又拿起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姐妹二人都笑的甜丝丝的。

碧君拿起晚秋放在桌上的针线看了起来,发现是一只男子的鞋,不仅鞋面讲究,就连那式样和针脚都十分的用心,她夸赞道:“小秋姐,你的这鞋做的可真讲究,要是我呀哪里舍得穿到脚上,天天捧着看都觉得欢喜。”

“小蹄子,又拿我打趣儿了。”晚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鞋拿过来放到了一边,然后对碧君说:“你若喜欢,我赶明儿给你做一双更吃功夫的,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不舍得穿的。”

姐妹俩嘻嘻哈哈的又玩笑起来。正闹着,做饭的李婶子笑着走了进来,对晚秋说道:“秋姐儿,给你道喜了,方才前院来了几个人,旁的我都不认识,只有一个我倒见过,就是咱们前边胡同周嫂子的男人,我去倒茶的时候听他们向王老板说聘礼的事,还说闫家这边过两日要亲自来家里议婚送聘礼呐,可不是大喜了?”

晚秋听了李婶子的话,心里越发的甜起来,她难为情的瞪了李婶子一眼,佯装生气的说:“婶子越老越癫狂了,从哪里听来的这话,跑来打趣我。”

李婶子知道晚秋害臊,笑着走到碧君跟前,对碧君说:“你让碧丫头说,我方才说的是不是大喜事一桩?”

此时的碧君心里犹如打翻了将醋瓶子一般,五味杂陈,她的心里一阵难过,又一阵感伤。

李婶子见碧君面无表情的杵到那里,像有什么心事,忙用手轻轻的在碧君眼前一扫,然后笑着说:“碧丫头想什么呢,莫不是一听我们小秋有了好女婿,你也想起女婿来了?”

李婶子打趣的话让碧君从黯然神伤中缓过劲来,她忙硬着头皮笑着说道:“婶子休要打趣儿我,今儿分明是秋儿姐大喜了,我这也给姐姐道喜了。”碧君有边说一边站起身给晚秋道了喜。

见李婶子和碧君都一起笑着朝自己道喜,晚秋的脸通红一片,像绽开的花瓣一般又娇羞又可爱。三个人又互相打趣说笑了一阵子,便各自散开了。

碧君回到房中,无比惆怅和伤感的躺在炕上,一行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本以为自己对闫子声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意,可是当今日听到他和晚秋就要成就好事的时候,她的心里除了震惊之外,更是无比的伤怀。这个从十二岁那年就深深刻在自己心里的男人,原来并是自己想要忘记就能轻易去忘记的,哪怕两家大人都势如水火,哪怕他一走杳无音信,哪怕他将历尽艰难的自己冷漠的拒之门外,自己就是恨不起他来,在自己心中他依旧还是那个目光清澈,带着阳光般温暖笑容的翩翩少年。

就在碧君躺在炕上暗自神伤的时候,唐蓉珍扭动着丰腴的腰身一掀竹帘走了进来。她一屁股坐在桌子前,倒了一杯茶一口而尽,然后一边擦着嘴角的茶水一边酸酸的对侧身躺在炕上的碧君说道:“前院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我方才听李婶子说晚秋已经定给了活赵云闫子声,还是晚秋命好,那闫子声要样貌有样貌,要人品有人品,最主要的是他这两年越来越红,往后定能像杨小楼老板一样红遍关内关外呢。”

听着唐蓉珍略带嫉妒的话语,碧君实在没有心情和气力再似往常那样应付一二,她躺在那里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蓉珍见碧君并没有丝毫反应,忙探头朝碧君脸上看了一眼,以为她睡着了,便瘪了瘪嘴又风情万种的出去了。

听见蓉珍出去了,碧君这才又睁开了眼睛,她忽的起身走到桌子前面,定定的望着桌子上的那淡青色的瓷瓶出神。那瓷瓶里还插着年前晚秋送给自己的那几枝梅花,只是花早已凋落,只剩下干枯的梅枝冷冷的插在那里,没有了一丝的生气。碧君一直舍不得将那枯枝丢掉,因为每每看见那梅枝,她就想起了子声,仿佛这采自子声大姐家的梅枝也沾染着子声的气息一般。碧君看了一会,忍着心痛伸手将那梅枝尽数取了出来,然后用手一根一跟的将那梅枝撅断丢到了门后的簸箕中。

那一晚,碧君硬撑着将戏园子的戏唱了下来,她正在后台卸妆的时候,晴方走到了她的身后,关切的说道:“你今儿怎么看上去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碧君回头冲他淡淡的笑了一笑,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想是昨天夜里受了些风。”晴方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锁头回自己的化妆间卸妆去了。望着晴方的背影,碧君心里暗暗想道:现如今的世上,只怕像白大哥这样专情的男子不多了。

那一晚,碧君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久久难眠,她思来想去觉得王家是再不能住下去了,免得以后撞见彼此尴尬,但是离了这里自己又能去哪里呢,碧君一时间如同离群的孤雁一般寻不到方向。

第二日,碧君托晴方给她寻租一间房子,这让晴方很是诧异,他问碧君是不是在王家受人欺负了,碧君连忙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是想一个人住清静些。晴方见碧君虽说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眼睛里去隐隐有一丝闪躲,似是刻意要隐瞒些什么,晴方知道碧君是个要强的人,既然她不便说,那自己也不好去问。于是,晴方对碧君说既然想搬出来,那也别四处寻租了,自己那两间房现下还空着一间,里面装着些不用的杂物,倘若碧君愿意去住,他回去后就和锁头一起收拾出来,这要比住在外边那些不知多少底细的人院儿里可靠的多。

碧君听晴方如此说,心里感激之余也有一丝顾虑,她怕自己与晴方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被旁人知道了定要生出许多是非,她素日最是个洁身自好之人,不想在这事上又被旁的人议论短长。

晴方从碧君犹豫不决的神色上看出了她的这份顾虑,他笑着说道:“怎么,你怕住在我那会被人说闲话吗,人在这世上走,哪怕你再谨小慎微,旁人要想编排你总会找着由头去编排,只要我们行的端走的正就不怕众人的嘴,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是这个理儿。”

见碧君轻轻咬着嘴唇默然不语,晴方真诚的说道:“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好吗?”

碧君望着晴方亲切又真诚的眼神,心里充满了感动与温暖,她冲晴方微微的一笑,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隔了两天,等晴方将那边的屋子收拾妥当,碧君在散了夜场戏回到王家后,向荫山河晚秋父女说了自己的打算,这让王家父女十分的意外和诧异。晚秋将碧君拉进自己的卧室,询问了半日,碧君也只是说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家搬到外地去了,要她过去看屋子。对于碧君的解释,晚秋一脸的怀疑,她先前可从未听碧君说起过自己在北平还有这门亲戚,但是见碧君你一脸坚决的样子又不似在说笑,她不无伤感的说道:“碧丫头,你我虽说认识的日子浅,但是我却一直拿你我的妹妹看,你这冷不丁的说要走,我可真是舍不得,你这一走这院儿里现在又没人陪我说体己话了。”

望着善良的晚秋,碧君心里也自然不舍,但是为了避免日后尴尬,碧君只得把心一横任凭晚秋苦苦挽留,还是坚持要搬出去。晚秋见碧君去意已决,也不好再强留,只得从柜子里取出一块衣服料子和一条围巾送予碧君做个念想。碧君心想:晚秋真是诚心待我,倘若不是有子声这档子事,自己断不会离开这里。

从晚秋屋里回来,碧君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躺在炕上正拿着一面小圆镜照着自己的蓉珍有些好奇的问她:“碧君,这大晚上的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碧君笑着对她说:“蓉姐,我明天就搬出去住了。”

蓉珍听碧君说要走,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她问碧君道:“是不是你终于想明白了,要离开北平回张家口吗?”

碧君一愣,然后轻声说:“不回去,我有个亲戚从北平搬到外地去了,要我过去给她看屋子。”

“哦,那你是不是自此以后就不再茂春戏院唱戏了?”

“戏还是要唱,反正离得也不算太远。”

“哦,是这样啊,那你以后多珍重。”蓉珍敷衍的笑了笑,碧君的回答让蓉珍有些失望,她原以为这个她眼中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会知难而退离开北平,谁成想她只是搬走而已。蓉珍一时间对这个话题就失去了兴趣,复又拿起小圆镜没完没了的照起来。

蓉珍的反应让碧君略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有多半年的唐蓉珍竟然在自己即将离去的时候没有半点不舍,甚至从她方才的语气里竟还能听出一丝欢喜。碧君心想:蓉珍平日里最是能言会道的,怎么今日听我说要走,竟然连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无有,看来终究是晚秋姐姐待我亲厚些。

又过了两日,晴方将房子收拾妥当,碧君便提上简单的行李从王家告辞了出来。荫山和晚秋本来要送她过去,但是被碧君婉言谢绝了,晚秋一直将碧君送到了街面上,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碧君抱了抱晚秋,然后也带着几分留恋说道:小秋姐,就送到这里吧,我人虽搬走了,但是你我姐妹的情谊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我有空了会回来看你和王师傅的。”

晚秋握着碧君的手,说:“好妹妹,往后在外头遇见了什么难事,记得还有姐姐我,不要自己硬扛。”

碧君感动的点了点头,然后好姐妹在街头挥手依依惜别,晚秋一直目送着碧君,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碧君的到来,给晴方和锁头的生活增添了一抹明亮的色彩,房里屋外被碧君收拾的窗明几净、整洁利落不说,厨房里也有了烟火气,晴方和锁头的一日三餐也终于不用随便凑活了。院里的邻居们渐渐的与碧君熟悉起来,大家对这个模样俊俏又淳朴爽利的姑娘很是喜爱,每每在院儿里碰见碧君,都要和她热络的聊上几句,大家伙都觉得这闺女和晴方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心里面都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够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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