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是喊冤?难道账册上的一条条支取白纸黑字,还能偏心不成?手谕上的字不是太子所写?”
太子一手抹过脸颊,稳定住情绪,说到:
“父帝可记得,当年闭关前,您带儿子去无忧海边的昭烈谷。
里面住满了遗属,俱是老弱妇孺……父帝交待儿臣,待父帝闭关后一定要厚待他们。
开始几十年儿臣每次支取都是经过朝会庭议的。后来儿臣看抚恤所耗开支越来越大,就拿了乾元宫内库填充。
每一笔,具体用在哪家、哪户、哪个头上账上本该都有标注。儿臣不知为何,都记在了儿臣名下。”
有朝臣冷哼认定太子推卸责任。北荒君疑惑,翻着账本:
“若说这账本有假,处处符合规制。条条开支也注明了落在何处。只不过都是太子罢了。”
禺庸顿了顿,接着说道:
“父帝、诸卿,孤虽不是天纵的治政英才……
可还是有父帝亲自指点教导过的,孤所言句句属实。
乾元宫公库与私库均有账册,为孤所说对证。还有无忧海边遗属与九重天各司府长官为证。”
太摄帝转头看向司礼:“九重天各司造府长官?”
禺庸未等司礼回答,豁出去了,面带窘迫道:
“儿臣为给儿女筹备婚事,削减了乾元宫用度份例。司造府长官们少了订单,想来都对乾元宫亏空心知肚明。”
多年来,战场厮杀的画面,一张张袍泽年轻生动的笑脸,回到太摄帝眼前:
“叫几个司造府长官都过来。还有乾元宫谁管账也叫上。一起去无忧海边看看。”
朝会散去,享羽随司礼仙侍来到云宫门前,发现所有司造掌令一个不差。相互问好后,一起进入议事正殿之中。
太摄帝本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开双眼:“桑和,来,到朕跟前来。”
太子禺庸长女桑和脚步轻盈,踩上玉阶,欢快走到太摄帝案侧:“孙女见过祖父陛下。”
“祖父陛下?”
太摄帝咀嚼两下,笑开:“哈哈——好。祖父怎么很长时间没看见过你了?”
桑和笑着,露出一丝小儿女的顽皮:“太子爹爹不让孙儿们打扰祖父。”
“嗯?”
桑和敛眉,望着太摄帝,眼中全是孺慕,认真说:
“因为孙儿们在祖父身边,多年享祖父呵护。灾民孤苦,祖父慈爱,日日为灾情操劳。不该再让祖父挂心。”
太摄帝笑着站起来,对下手摇头叹道:
“周而复始,事是做不完的。今日,朕带你们出去散散心。高高在上久了,对人间疾苦,就忘了、看不懂了。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方能否极泰来。”
桑和喜笑颜开:“太好了!孙女在元宫学着管理庶务,正需长些见识。祖父陛下,咱们去哪儿啊?”
太摄帝牵起桑和手臂:“去……就无忧海边。众卿,无事地都跟着去看看!”
享羽侧首抬眼,与司造掌令互通心思,跟上队伍。
无忧海在第一重天天河尽头。太摄帝言轻车简从,挥退了舆驾,与众神君上仙腾云而往,云头上看着风景:
“众卿说说,这六界之中什么事最难……领兵时,朕觉得想做常胜将军难。登上帝位时,朕觉得做帝王难。现在才发现做父母家长更难些。”
北荒君同为老父,将心相比,赞同说到:“陛下所言极是,臣弟自从一个孩子九曲降生就不停担忧。小时候盼着他们平平安安长成。长成了又想教着他们堂堂正正立身。”
司徒君亦能推及:“两条能做到本已是大幸。还指望他们克绍箕裘、光耀门楣,这个更难。”
太子既是子又是父,望下云间:“父帝,下面就是昭烈谷了。”
众仙长剑玉珥,璆锵琳琅,袅袅随风,自上而降。
“仙帝陛下来了——陛下来看我们了!”
谷中居民,呼朋唤友,相聚过来,齐齐下拜。
“末将,”
“卑职,”
“……参见陛下——”
领头一耄耋老兵,慷慨激昂拱手:
“我是陛下做武安君时的鳞羽卫士卒。”
太摄帝笑着回答:“朕记得你,与魔君荒西决战后朕给你授过勋。”
“陛下,我参加过逐鹿之征。”
“陛下,我参加过弥天战役。”
太摄帝扶起两个负伤老兵:“好,好,起来。朕闭关了多年,没来看望你们,你们都还好吧?”
其中一个兴奋邀请:“陛下到家里坐坐吧。百年前,家中茅屋塌了,上报朝中立刻给盖了新屋,陛下看看我的新家。我们家都想着陛下呢。”
太摄帝跟着引路老兵来到新宅,四下看看结构,拍着门柱:“好,够结实,不会再塌了。”
老兵笑地洪亮:“是不会再塌了。”
太摄帝转而问道:“你们,在战场上立功挂彩,我看有些退役士卒伤势颇重,家中如何过活呀?”
有年轻小辈回答:“太戍神君和五方天将帮助安排我们饲养战兽,维修兵戈。”
太摄帝:“哦?是那边么?”
小辈答:“是,西边是兽苑,东边是兵坊。”
“走,去看看。”
太摄帝领着众仙到兽苑,登上阅台,看着令行禁止的战兽跟着司兽史:
“嗯,不错,众卿都看看,养得多好,毛色多漂亮。来来,牵出一只来。”
北荒君:“陛下,这胚狼养的挺好。”
太摄帝:“嗯是挺好。嗯?这胚狼和其虎不是魔兽么,以往在魔界作战,灵兽和仙族都会受到压制。有魔兽就好多了。”
司兽史:“是,陛下。”
“它在仙界能养好么,不会受仙灵天道压制?”太摄帝走下台,闹闹其虎下巴,询问立在一旁的养兽者:
“你怎么会养魔兽?在魔界长住过?”
养兽者:“回陛下,我是魔族。”
太摄帝收手看向养兽者:“你是魔族,身上怎么有仙灵,怎么上的天界?”
养兽者答道:“回陛下,我妹妹是十方魔君之一的七傲。”
太摄帝点头想到:“哦,你是南烟姑母的……你仙术修行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