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人在无畏情况下,会爆发出远超平常的力量,但现在王长安觉得其实人怂的时候,才会发现他到底能突破多大局限。
这话虽然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道理,但眼前这一幕无疑让他深信不疑,并在心里埋下了一个引子。
因为有时道理是行不通的!
看着几人狼狈的东倒西歪夺路而逃的身影,熊大牛瞥了一眼王长安,神思费解道:“我说那几人能信嘛,浪费这多时间在这些没用的东西身上?好歹也是流氓无赖,怎么这般没有用。”
王长安从沉思中走了出来,摇头失笑道:“呵呵,大牛兄弟有没有用等下自然见分晓。”
然后见熊大牛双手抱胸,斜着身看着自己,眼神狐疑怪异,知道这牛恐怕还在心里排遣自己。
他继续解释道:“大牛兄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体格……”在熊大牛越来越凌人的目光下,王长安悄无声息地改了口:“他们只不过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充当他人的狗腿子讨生活,那能和你一样,又高大威武,又力可克牛,见了你当然如同小鬼碰到了阎王爷,哪不能吓得魂飞魄散的。”
随着话说完,熊大牛那迫人心神的眸光又温和了下来,脸上说不尽的得意,王长安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没有办法,在武力下王长安当然会选择微笑,而不是争辩。
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是换些让人欢喜的词语,就会平息一场风波,减少麻烦,,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不为?
熊大牛或许也不好意思了,声音都温柔了,但他这面相注定声音与软绵绵的调无缘且很决绝。
当然都这么久,王长安深知此时才是最关键的时候,强忍着呕吐感,微笑的频频点头回应着。
“王公子,还是不错的嘛,难怪大当家如此重视你,果然是有道理的。”
“哪里,哪里,都靠着一番朋友的捧和,才误入了刘兄法眼。”
“以后跟着大当家,王公子前途无量啊。”
“没有,没有,承蒙刘兄另眼相看,不嫌我百无一用书生一个,已经感恩戴德了……我看大牛兄弟才是真的前程似锦呀,深得刘兄信任,日后必定非凡。”
“哈哈,说笑了,大家以后都在一起谋生计,说这话就见外了,还是先办事要紧,办好了说不定借着王公子的光,让老牛更上一层楼,彻底比过那惹人烦的黄二狗子。”
……
就在一番礼尚往来的友爱恭谦,暗夹机锋的客套下,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终于绕回了正题,走到了路的尽头。
看着眼前未掩好的大门,王长安被刚才的谈话牵动了心魄,暗自叹息,时不我待啊!
能否改变自身被动的局势,就在此一举了。
掩下心思,他深知越到最后关头越要藏得住,深吸一口气,人越发精神,推了开来,而这一推,也就拉开一场风云,一场大世的序幕。
其实他只不过点起这星火的那个人,而平阳县令为这添上了最后一步,放上引燃料,可这微弱的火苗在盛世中摇曳,却照亮了整个天下的颜色!
而另一边不知跑了多远的瘦个子三个人实在跑不动了,当然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那个被熊大牛摔惨的胖子,两人还得夹着他一起逃奔。
脸上惊慌还未褪去的三人终是停了下来,但眼上的功夫却更甚了,紧张兮兮的向身后望去,然后又四处打探,几番确认后才长呼了一口气,相继躺坐下来。
扶着墙缓缓躺下去,三人惆怅之情顿时上涌,纷纷哀声叹气,面色枯槁,抓耳挠腮。
“这次真的完蛋了,事还没办就被交代的清清楚楚,六哥要是知道我们出卖了他,还不得折磨死我们。”
“都怪你们,别人还没怎么样,就吓得屁滚尿流”摸了摸屁股,那矮胖子嘴角又是一歪,继续埋怨:“唉,这下可怎么办,完了,完了……”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因为你,平常牛气冲冲要当大哥,却在人家手里走上一回合,就像那小鸡崽直接被人拎了起来,不然我们怎么可能被威胁。”
矮胖子一阵羞怒,对方边说边手脚并舞,故作滑稽的表演刚才他的糗相,但是心里有数,这说的还真的有理,最后脸色通红,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说不出话来。
瘦个子皱了皱眉,他在三人之中看起来虽然最不起眼的,但往往遇到了事情两人都是唯他是瞻。
此时见两人争了起来,出声打断道:“好了,矮虎也不是故意的,那人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
两人也缓了缓脸色,互相看了一眼,算是和解了。
随后脸色苦涩,神情哀怨地说道:“那现在怎么办,事情已经泄露了。”
是的,事情已经泄露,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瘦个子也怅然若失,深深叹口气,说道:“这些年我们在平阳城什么人没遇过,可这人力气之大,实在是罕见。”
说道这脸色变了变,见两人生有感受的脸色,回了回神又继续道:“这群人的来路不简单呀,看他们行事是怕是也来找六哥的,现在能找六哥的还会有什么人,他们应该不会节外生枝的。”
瘦个子知道越是这时,越不能慌张,所以自我安慰同时也宽慰两人,毕竟他们三人这些年的纠葛下,算是难得的知心人了。
两人也不是真蠢,对此深有感受,附和道:“希望如此吧……自从王家出事后,这城里就开始不安生了,我们也跟着遭罪,六哥的靠山倒了,搞得我们也日子难过。”
“唉,以后都小心点半,千万不要惹火上身,我们这些小喽啰还是好好混吃安生的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可这事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安六哥的意思办?”
“先缓缓吧,这行人肯定有所目的,近些日子多观察观察周围动静,六哥那边怕是不平静了。”
三个落魄无赖不知道,他们今日的这些猜测几乎就是真相了,心怀解开后,摸了摸把汗水,在互相搀扶下离开了这个巷道。
风起了,往往最先察觉的都是人们眼中那些毫不在意,不以为然的。
院内,张小六最终还是心疼,微闭着眼,嘴里念叨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吃掉了那半只油渍参差不齐的猪蹄。
正好这时,王长安推门而进,张小六还未来得及吃完,嘴外还露着几分嫩红色,唇角上带着大片油渍。
“你是谁?”张小六看着来人半响没有反应过来,强自将嘴里剩下不多的猪蹄肉吞了下去,抢着身前还剩半杯的酒就是一灌,然后脱口而出。
随后赶紧胡乱擦拭一通,看着向自己走来,已经渐渐来到身前的人,神色匆忙,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一别用力擦拭嘴角旁的油渍,一边偷偷观察来人的动静,还好来人并没有注意。
这才回了过神,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顾不得手上的油渍,又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细汗。
万幸,这要是让人传了出去,他张小六现在沦落到为了半只猪蹄而心乱神安,让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想到这张小六收拾好心神,开始打量着来人,原来不止一人,身后还跟着几人,长的到是奇形怪状,各不相同,但是看到来人一脸微笑的模样,顿生不满,不自觉摸了摸还带着油渍残痕的嘴角,怎么看都觉得不爽。
是了,这些人到底是谁?尽敢这般大模大样的闯进来,害的自己差点呛住了,吃个猪蹄都不安生,着实可恶
难道不知道他是谁嘛?还是现在看自己……姐夫落势了,是个人都敢来戏弄自己。
想到近来发生的事情,当即怒从心来,看来这些人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发到眼里了,指着王长安喝道:“我问你话呢!你们到底是谁?胆敢乱闯我的府邸,是不怕我带你们去衙门走一走?”
王长安并没有回答,轻步走上前来,停在酒桌前面拿起一个微沾着点酒的杯子,闻了闻看着张小六沉吟半响,笑道:“酒很不错,不过这喝酒的人差太多。”
张小六还以为这人是害怕了,听到夸自己的品味好,暗自得意,因为这酒可不一般货色,是他心头不多所珍视的东西。
要不是昨夜太过烦闷,现在的他,也舍不得拿出来喝,可听到后半句,整个脸都青了,哪听不出这是骂自己,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王长安当然不是怕了,只是来之前,他已经仔细了解了张小六的为人,这事关自己以后的命运他可不敢大意。
张小六为人虽说不上是个恶人,但绝对和一般意义上好人也搭不了边。
这些年仗着自己姐夫孙不同的关系,再加上自身也混入衙门当差,那所作所为在这平阳城那可不比普通富家纨绔子弟差半豪,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溜犬斗鸡,好不惬意,最有名的一次就是在红雀楼和某富家子弟争风吃醋,仗着身边人多势众,在和旁边的小弟一唱一和下,硬是将人活生生给气晕过去。
但也因此被孙不同一顿教训,总算有孙不同压着,他也不敢真的横行无忌,顶多也就有时心情不爽欺负欺负人,真的让他干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
相反因为为人也很是豪气,手脚大气,还不知道从哪习来的怪癖,好慕任侠之风,也因此到是常年身边都聚集一些不三不四的二流子们,大多不相干的平阳城的百姓戏称他为六哥儿。
这种求而不得带有江湖气的名号,他也很是享受,有事无事从来让人都是称呼他六哥儿,不要理会自己官差的身份,因此平阳城有个叫六哥儿的捕快,很不一般传遍平阳城大街小巷,连周围的县城都有耳闻。
王长安知道对付这种人,寻常的方法怕是不会有效,无缘无故,想和这种人套近乎无疑可笑还让人生疑,殊为不智。
所以精心准备下才有此一问,竟然如此,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好好的斗鸡走犬生活不过,想什么仗剑看谁才是真正的
因此,他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连连叹道:“我还以为张兄是个明白事理的聪明人,会直接问我的来意,再作思考。”
张小六闻此眼神都不一样了,没有之前那么戾气,多了些疑惑和不忿,一时间神情变幻不定。
王长安也不理会,看着张小六神情愈发焦急起来,他继续自顾说道:“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肤浅之人,平阳城传着张兄为人豪爽,有古代游侠之风,看来也是虚话而已。”
这下张小六再也忍不住了,按理说他应该更加生气,可只见他神情更是不忿起来,好像对王长安的话很是不赞同,唯独没有生气的样子,看来早忘了之前的愤怒和追究突然闯进来的这些人跟脚的心思。
他急不可耐地插话道:“哼,谁说的,我六哥儿的大名这平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不是……”
心中最在意事被人当场肆意评断的他无疑心乱了,但也不笨知道有些话不是可以轻易吐露的,赶紧收了声,冷静了下来,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晃了晃神,差点招道了,神情不善地直盯着王长安。
像是想要看透眼前这突然不知道冒出来的人,凝视片刻后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索性也不在凭空猜想浪费时间,忽然笑了笑,冷声喝道:
“哼,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何目的,或者还是有什么来头,但我告诉你,我张小六现在虽然失了势,但也不是随便一个不知道那冒出来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东西能拿捏的。”
不给王长安反驳机会,张小六站起身来,逼视眼前的陌生来客,直截了当的说道:“希望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让我希望,我不想打哑迷,你到底有何目的,最好直接说出来,不然我保证你不会从我得到丁点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