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安当然明白张小六的心思,暗骂一句果然是贪名好利之徒,只会耍这点小聪明,还整天想着成为豪侠,可心中再怎么鄙视,脸上却频频微笑示意应和着。
张小六眼神更加得意起来,一扫近来心中郁闷,笑道:“黄兄弟快说吧,好让我心中有底。”
王长安也不想浪费时间了,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张兄当真要在此地商议?”
张小六笑道:“我知道黄兄弟的意思,不过放心,别看我这里地方大,但现在就我一个人,没有下人。”
王长安摇头,“我的意思是这事得当孙捕头之面说。”
“你说什么?当着我姐夫的面,我没听错?”
王长安看着脸色迷茫的张小六,点了点头道:“是的,一定当着孙捕头的面。”
张小六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冷着脸道:“我说姓黄的,你是存心耍我吧,还是我之前的话说的不太明白?”
王长安脸色郑重,拱手道:“不敢,敢问六哥儿一句,若是孙捕头不同意,我说的再好,于事又有何用?”
张小六脸色缓了缓,他也知道事实的确如此,但依然心有余悸,毕竟这事孙不同当初可是严令警告他的。
现在他虽然没有放弃但也也是背地里偷摸着干的,这黄什么东西办法还没说,就提当孙不同的面才能谈,他还是没这个魄力。
于是,怒道:“我问你计划,你说这些屁话干甚?我姐夫同不同意自有我去说道,你赶紧把你那什么破计划将给我听就行了,我看看到底有没有用。”
王长安早就打定主意,笑道:“此言差异,难道六哥儿前车之鉴未久,就已忘了嘛。”
见到张小六渐渐颓废下脸色,他缓了缓声叹道:“其实不是黄某不说,而是这牵扯到县令大人,里面的事更是牵连甚深,不然孙捕头岂会心甘情愿的闭门在家,不谈外事?”
来见张小六便是要经他见到孙不同,自然不会透露些什么,因为他的计划太过大胆,但却也是目前唯一能迅速扭转乾坤,营救王家的办法,因为没有时间给他慢慢谋划。
但要想见到孙不同,还得靠眼前这家伙,要不是怕贸然前去恐怕不止打草惊蛇,更会适得其反,孙府周围现在可不安生。
看到王长安语重心长的模样,张小六灰头丧气,心中百般心思也偃旗息鼓了。
自从当了捕快以后,他没怕过谁,可唯独就见了孙不同这个姐夫就像耗子见着猫一样,那是个乖顺。
他知道这说的是事实,但还是不甘心,眼眸哀怨地望着王长安,说道:“当真不行?”
“当真不行!”
王长安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人,目光都温和了不少,他知道张小六心里已经同意了。
可张小六总归表面上是所谓豪侠的人,行事还真有点豪侠的风范,让人捉摸不定,拿起酒杯轻抿一口道:“那也不行。”
稳操胜券的王长安刚拿起一杯茶还未来得及喝下,喷了出来,“你说什么?不知张兄何意,还是不相信在下。”
张小六抬头看了看,淡淡说道:“是的,我都不行,那么我怎么知道你行不行,你要是行还好,那么皆大欢喜,你要是不行,那事可就大了,我姐夫还不得真的打死我。”
这会轮到王长安哑口无言了,他清楚张小六的顾虑,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证明自己行,毕竟这东西好像除了尝试后,还真没办法证明。
顿时心绪展开来,他当然不是打算证明自己行不行,这东西谁能说明白,他只要让张小六觉得他能行,而且一定行就可以了。
良久,酒桌上冷冷清清,张小六招手道:“黄兄弟不要想了,虽然今日你无故闯进我府邸,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你有这个心,我张小六就认你这个情了,这事还是先缓缓,以后再说,来,先喝酒,喝了这顿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了。”
王长安当然不愿,可情急之下,就是差一点灵光,心情开始急迫起来,而这时身旁传来一道声音提醒了他。
“不可,这事贵早不宜晚,若是晚了,恐怕时机已去,大势已定。”
张小六涨红着脸寻声瞥了过去,原来是这个老家伙,之前就看他不顺眼了,该说话时不说,不该说时乱插什么嘴,不高兴道:“你个老家伙胡说甚话,我们谈事你乱插什么嘴。”
王长安打住道:“六哥儿且慢,白先生说的极对,此事的确要趁早,否则越拖到后面,孙捕头不说能不能重新上任,恐离大祸临头不远矣。”
张小六先是满脸诧异,然后摇摇头,不以为意地又喝了一口酒,嗤笑道:“啥,黄兄弟何出此言?还大祸临头,黄兄弟你没喝酒,可怎么就说胡话了。”
王长安此时早已想清,不紧不慢说道:“敢问孙捕头可是因王家一事才遭到县令猜忌,从而被罢免了官职?”
“这……反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姐夫应该也不在意,的确是的。”
“王家可是因为秘密通贼,图谋不轨的罪名,被县令察觉才举家下狱。”
“的确,虽然县令大人有意封锁,但平阳城内到是人尽皆知,你知道也不奇怪,但两者又有何关联?难道黄兄,不会以为我姐夫也是那自寻死路的王家同党?”
王长安起身拍掌,正声说道:“正是如此,六哥儿果然是聪明人。”
张小六并没有为此感到害怕,反而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哈哈,黄兄弟,你干什么,吓我一跳,不过这个笑话是我这几年来听过最好笑的,让我心情好多了。”
王长安也笑了,不过在这闷热天气里有点寒意,重新坐了下来,说道:“呵呵,是啊,可这个笑话我并不觉的好笑,我只怕六哥儿过些日子想笑也笑不出了。”
张小六脸色怔了怔,冷静了不少,“你什么意思?难道县令大人还真会以为我姐夫是王家同党,除非他是疯了,才会如此离谱。”
王长安正色,眼神直盯着张小六,“他还真的疯了,他要是不疯,他能凭一封来路不明的信就敢断定王家通贼,就敢将王家下狱,就连和王家有点交情的孙捕头都撤了下去?”
“这不可能啊,县令大人他怎么会!”
张小六此时脸色迷惘,心里也疑惑不解,他和王家虽然没什么交情,还因为孙不同的关系更没有私仇,所以到是对王家有个清楚认识。
对于王家通贼一事他开始也震惊,挺是关注的,那几日还和围在身旁的狐朋狗友可是日夜都在谈论这事,可突然被他姐夫叫了回来狠狠教训一顿,更严厉叮嘱自己不该问的事不要问,这事不是他能掺和的。
问他却对此三缄其口、讳莫如深,更让他对此感到好奇,再后来因为孙不同下职的风声传了出来,他才转移注意力,没有继续关注。
现在黄洛再次提起,还将他姐夫也牵扯进来,他不得不大胆猜想,再次联想起来当日自己等人的,可越想越觉得王长安所说真有可能,脸色不由大变。
张小六脸色难看,喃喃自语:“怎么会?县令大人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不怕……”
王长安对此也是不解,他也想不明白平阳县令心里到底再想什么,但他相信见了孙不同以后,这位平阳城声威甚重的捕头一定会知道些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隐秘。
就凭一封信,王长安实在无法相信平阳县令会如此愚蠢,做出这样玩笑般的决定。
“此事迫在眉睫,事关孙捕头身家性命,绝非王……黄某危言耸听,不知六哥儿考虑如何?”
“若你说的是真的,这哪是他孙不同一个人的事,我姐和我到时候都跑不了”张小六低垂着头面容狰狞,神情挣扎一番后,眼眸里浮现一丝决绝,喃喃自语着:“不行,就算这次被他打死,我也问要个清楚,就算死到临头了,也要当个明白鬼。”
王长安大喜:“正当如此,况且眼下事情还有挽回余地,只要能知道王家之事来龙去脉,我就有足够把握……将孙捕头救出来,到时六哥儿和令姊自当安然无恙。”
“事不宜迟,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这没良心的孙不同,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姐弟两人,这次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还好不好意思天天教训我。”
王长安到被震到了,是不是说的太狠,吓到这家伙了,汗颜道:“六哥儿切勿着急,不要乱了心神,有碍风姿啊!”
张小六急道:“这时候还要什么风姿,火都要烧到眉毛了,快跟我来。”向王长安招了招手,就向院门奔去。
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我姐夫自从被罢职后,就一直闭门谢客,不见外人,现在想来怕是有大问题,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看看。”
王长安和小七等人对了眼神,掩饰不住喜意,立刻起身跟在张小六身后匆匆出门,向平阳城另一边急奔而去。
而此时平阳城县衙大堂内,县令赵成听着堂下官差的汇报,神情震怒,满目狰狞,而这可怖面容里竟微微带着一丝狂躁和不安。
并且随着时间越长,那本微弱近乎于无的慌张,越来越盛,彻底失去了往日里平静淡然的心境。
“周杰,本县看你为人忠厚,做事诚恳严谨才提拔你做这捕头,而你现在就是这般报答本县的提拔之恩吗!”
赵成此时内心十分气怒,压下了不安,因为堂下这个他亲手提拔的捕头竟敢违逆自己的意思,这让他感到了羞辱。
自从宋三没有抓住王云嫣后,捕快里对孙不同被撤职一事越来越不满,赵成索性就将他当作替罪羊来平缓大家的不满,说是他假借自己命令行私事,
当然他也知道密令众人都看过,有些事是赖不掉的,可他只是要个由头,来向众人示意他也很痛恨宋三这样的人,从而保证众人不离心,办事不利,怠工随意。
并提拔了捕快里一向人缘和风评都较好的周杰担任新捕头,并拉拢一些人监视着周杰一举一动,三管齐下,以保证自己对平阳城绝对的掌控。
到目前看来,这些的确起了很大作用,可现在这周杰竟敢违逆自己,不但违逆了,现在还要请辞,饶是他养气功夫好,也感到气急。
“周杰不敢,只是大人不信任在下,那在下又何必再当这个捕头,还请大人另择高明。”
站在堂下的周杰目含光色,正视赵成,句句铿锵有力,上前一步躬身拱手作揖,分寸把握的刚刚好,显得从容不迫,知礼守节,并没有因为堂上之人是一县之尊就卑躬屈颜,阿谀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