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兄弟，你……他……什么时候来的？”钱万贯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指了指郭钰单薄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王长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胖子没救了，“你说呢？”
“这……我没那个意思啊……”钱万贯神情急迫，脚下挪了几下终是没迈出去，看了看已经远去的身影，垂下头来连连叹气，“都怪我这张嘴……这下怕是和这小……姓郭的彻底结上了。”
王长安神色一动，问道：“钱兄之前和郭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
钱万贯看了他一眼，脸色复杂，“说来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谁他先惹得我，说什么不好，不知道我最讨厌人家拿以前的事来说事嘛？还当着陆老爷的面……就算我以前是挺……但胖爷我不要面子的嘛。”
说着，又看了眼远处的郭钰，脸色忽然好多了，声音也硬气了些，“一群书呆子，屁本事都没有，口舌却比胖爷我这商人还要利索，胖爷好不容易改头换面了，还是逃不了这个鬼名号……”
王长安看了看他，又向郭钰的方向望去，哪还不明白两人之间的过节，说道：“所以，你就说人家是兔……小白脸，还传了出去？”
钱万贯吞了吞声，也觉得这事办的有些不地道，毕竟人家郭书生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心还是热的，读书人的脸皮的确不能和他相比，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也没想这么多，谁叫他多嘴……当时气急之下，口不择言……我也不知道这事会传的那么快啊。”
“你……你在大庭广众……平阳城各大名流面前……能不传出去嘛？”
他感到好笑，也想通了之前郭钰为何做出如此不符合外表气质的事了，换作是他恐怕会更加气怒，甚至不理智，不理智就会出事……
钱万贯脸色尴尬，眼神时不时偷瞥郭钰的方向，不好意思道：“事已至此，我有什么办法？反正我他又不能拿我怎么办……”
“你不是说他是书生嘛？”王长安奇怪看了他一眼。
“书生？书生有啥用，百无一用是书生，都是些吃饱没事干的，闲着到处……”
“可……再过些时日就要科考了……”
“科考就科……”钱万贯脸色一怔，看向王长安，“黄兄弟你不是有办法嘛，连楚探花的事你都有办法，要不你在想想……这件小事你也不在话下吧。”
“办法到是有，只是……”王长安看了他一眼，不知说什么才好，又看向郭钰的方向，只见几道人影面带愠色，激烈交谈着，最后向这里匆匆赶来。
钱万贯脸色一喜，“我就知道，黄兄弟你真是我的贵人……还不知……”
“可是……恐怕应该来不及了……”王长安指了指他身后。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愣了愣，猛地往身后望去，之前郭钰身边围的几道人影正向他快速靠近。
“这这……这些穷书生想干嘛？还想打人不成？”钱万贯吓了一跳，向王长安身边移了移。
“钱兄，你挤到了我……”
“啥？”钱万贯看了看他，脸色迷茫，反应过来后，向外移了移，“哦，知道了，现在怎么办，他们该不会打人吧？”说着又缩了缩身，神情戒备的看着来人。
“钱兄，你怕什么？”王长安脸色不解，看了眼他，又看了看那些书生，说道：“就算打架，就凭你这体积往这一站，那些书生也不是你对手啊……你们之间……起码差了几个重量级。”
“重量级？”钱万贯满脸疑惑，不过也听得大概意义，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来不及细想，急道：“要是真能动手，我也不至于这样啊……”
“……”
“他们是读书人啊……不说打了会不会有事，我以后是别想再……”
“这到是一个问题？”王长安恍然大悟，忽然眼神闪烁几下，来不及提醒，一道冷笑声清晰传来。
“呵，钱不羞看来你诽谤攻讦郭兄不算，还想惩凶打人……”
“笑话，莫说我们有功名在身，就你想侮辱殴打圣人门下，我们大周朝的士子也饶不了你……”
……
钱万贯背后一凉，看了看王长安，只见他眼神四处张望，心下更是一沉，身后的嘲笑声越来越大，脸色变了变，转过身去。
看了看来人居高临下的模样，脸色已平静下来，心情恢复镇定，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笑道：“呵呵，这是那阵风将诸位秀才吹过来了，几位不好好在家中好好埋首苦读，备战秋闱，今日到是有闲情，出来野外游闲？莫不是胸有成竹，还是另有计量？”说着眼神若友所思的向人影成群的地方瞟去。
“你……钱不羞你什么意思，玷污了郭兄清白还不罢休，现在还想诬陷我们……”
“咳咳……徐兄急躁了”见钱万贯脸色暗喜，有人连忙打断，看了眼钱胖子，说道：“钱胖子，你到是好嘴皮，差点让徐兄着了道，不过这有什么意思，我们久坐家中苦读，今日出来放松放松心情有何不可？怎么还要和你钱不羞说道说道。”
“哈哈，我钱万贯那敢让几位秀才老爷来请教，不过就是好奇几位未来的进士老爷今日真的只是出来散心？要是这样，那我到放心了，回去一定向城里的兄弟们说道说道好不容遇到几位秀才……”
“钱不……胖子，你……”那人脸色还未放松下来，又是一紧。
钱万贯到是满不在意，四处打量，漫不经心的自顾说道：“有些人就是犯贱，好不容易闲着没事，还要凑过来找不自在……”
几人都是苦读圣贤书的书生，在这方面，哪里是钱胖子的对手，几句话下，就说不出话来，脸色憋着通红，眼睛冒火，若是眼神能杀人，钱万贯恐怕早已被撕碎。
而这时放心不下几人的郭钰，其实一直跟在身后，站在有点距离外的他见到几人果然不是这胖子的对手，暗自摇了摇头，走上前来。
“哟，正主来了，我说小……郭公子你怎么又来了？”钱万贯脸上的笑容收了收。
郭钰瞪了钱胖子一眼，转身看向几人说道：“徐兄，罗兄……不要理会这胖子，这胖子什么德性，你们还不知道吗？”
那几人看了看他，脸色缓和不少，像是又回复了活力，但看了看钱万贯，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纷纷应和着。
“也是，说他说什么，真的有失身份。”
“朽木不可雕也，愚不可及，俗不可耐……”
“是极，是极，郭兄我们还换个地方再长谈吧，我怕这里已经呆不下人了，实在臭不可闻……”
郭钰知道几人这是找台阶下，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钱万贯，说道：“也好，刚才已经前方传来了消息，楚探花已经快到了，到是要准备一下了……”
那几人脸色一喜，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道：“真的？”
在郭钰再次点头示意下，几人也顾不得颜面问题了，匆匆随郭钰向前方人影重重之处赶去呢。
“呵，还想吓唬胖爷我，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正当我钱不羞是白叫的？”钱万贯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沾沾自喜道。
一旁眸光闪动不定，正在思考郭钰所说的话的王长安，不由看了看他，暗自摇了摇头，拉了拉他衣角，说道：“钱兄，是不是有点过了，这样岂不是……”
钱万贯回头看了看他，“嘿嘿，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人家都打上门前了，我也不能啥都不做，任他欺负吧？”
“那你刚才还……”王长安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钱万贯笑了笑，“我这不是给了那小白脸面子嘛，不然我岂能这样就放过那几个打不响的嘴炮。”
王长安更是深深的看了看他，有点好笑，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见王长安还是有点疑惑，他解释道：“别看那几个人都是秀才，莫说中进士，其中真有希望中举的恐怕就那小白脸一下，至于其他人要不是能走狗屎运，想中举没个十几年，算我输……都十几年了，那时候我还会怕他们一个没有前途的老举人？”
王长安不由高看了他一眼，这胖子到真是不简单，不过想了想和他认识的经历也了然了，目光闪烁几下后，说道：“钱兄心思玲珑，黄某不如，不过依在下看来，钱兄此时不应该就此放过他们。”
“黄兄弟，此话怎讲？”钱万贯笑容淡了下来，脸色狐疑的看着他。
王长安轻笑了声，“钱兄，刚才可听到那小……郭公子所言？楚探花已经快到了，他们也打着见楚探花的面。”
钱万贯呆呆地听着，忽然脸色变了变，急声问道：“是啊，楚探花快来了，黄兄弟你还没说怎么能见到楚探花呢？完了完了，这会陆少爷也不知见没见到楚探花……”
“是啊，我刚说过了，钱兄不应放过那几位……读书人。”
钱万贯寻思良久，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他，疑道：“黄兄弟是想让我将事闹大些，到时惊动了楚探花的车驾……”
王长安看了看他，没有回答，模棱两可的笑道：“钱兄之聪慧，果然非同寻常，若是如此，此事可成……”
“真的？要这样干？楚探花可是朝廷钦差啊？这会不会闹得太大了？要是楚探花生气了，我……”
王长安看了眼他，“楚探花为官为人，钱兄应该清楚，何况钱兄之事，正是楚探花深痛恶绝……”
“这……”
钱万贯脸色阴晴不定，眉头时皱时缓，显然是心动了，想了想陆方的“笑脸”，猛地抬眸看了看早已消失的人影，咬了咬牙，喃喃道：“算了，不就是一顿板子嘛，反正胖爷我皮糙肉厚，应该能……顶着住吧。”说到最后，脸色不由苦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