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长缤足足四个小时的座谈结束之后，他们身边的人已经接着换了一茬又一茬，纯音乐里的列表循环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穆韶云根本也不清楚，她即将乘坐直升飞机抵达的泽仙楼在什么地方，只听说，和海市蜃楼有关——宿长缤默默地将自己代表百年学问的眼镜框拿下来：“怕不怕死？”
当宿长缤说起，进入泽仙楼需要开着直升飞机去撞击海市蜃楼时，穆韶云也是大跌眼镜。
“有些直升飞机遇难、坠毁的新闻并不见得是真的，泽仙楼有操控人类新闻机构的间谍，不要把这地球上的人间想得太罪恶与无能了，危险的事情发生只是因为故意失控。”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每次进到泽仙楼，都要浪费一架直升飞机，出一次空难事故？”穆韶云半笑不哭地问，鼻息不禁有些倒凉:“我们能不能换一种出行方式呢？例如共享单车什么的。”也不要给网络上的新闻机构增加点击率了。
跑到一架直升飞机上去自毁、跳海，这真是穆韶云经历过最无与伦比的通行方式了，如同死亡……当然，一切都得是要在穆韶云定制版手机可以防水的情况下。
“等你去青岛大学之后，最好可以帮忙宣传宣传，没准我们可以带着你人类的小朋友去旅个游什么的。”宿长缤露出一种灿烂而狡黠的笑容，可穆韶云越看越有种他想要做个什么死亡案件，不知道又跟哪里的恩怨情仇和警司相关。
他总是这样，扮人做事就像人类奥运会上踢蹴鞠一样，非得把那个球踢得八面玲珑，还得能盈利不可。
“我学的专业又不是做广告策划的，没空！”穆韶云直接拒绝掉：“你以为现在的大学生很好骗么？”无商不奸——穆韶云在心中感慨这个宿长缤混在人类之中，学东郭先生滥竽充数，浑水摸鱼，到底是骗到自己口袋里多少钱了，若不是因为他属于神秘家族中，估计早已经因为经济犯罪被抓进去坐牢了。
“嘿！这刚给了你手机，你就过河拆桥是吧？”
“对呀，跟你学的，你上次说要去韩国恋爱，拿着我的护照蒙混过关，然后我的护照呢，被你家养的那只藏獒给吃掉了么？”穆韶云利索地把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以后，我就用这部手机，在你们狐狸精家族的泽仙楼中进进出出，再也不要坐船了，我要预订个潜水艇……或者航空母舰。”
“你这够可以的啊，小半年没见，这嘴上、手上的工夫又都见长啊，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男朋友，把你这张嘴给堵上……”
“您还是给我灭口费吧！给我找个男朋友，那是要折寿的，在美人鱼家族，但凡想要谈恋爱的都会折寿，是受到古老女巫的诅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穆韶云理了理自己散开如藤蔓峦在一起的头发，准备离开了。
“诅咒，哼……”宿长缤不以为然地眼神冷漠起来：“谁会相信这种愚蠢的诅咒。”
“我信”穆韶云将眼光从遥远的外部街区收回来，现在这个时间是上海夜刚至，正繁华的时候，外面灯光清透璀璨：“我们都信……要不然我爸妈也不会那么早就横死在海洋里，他们去世那一年，我才八岁。”
“只有女巫才能解开我们身上的诅咒。”穆韶云盯了一眼宿长缤惊讶的样子，继续冷漠无情地望着门外，语气平淡。
从三月份相识，宿长缤这是第一次听到穆韶云聊到自己的家人，要知道，美人鱼家族是唯一能够进入深层海域而存活的神秘种族，关于她们的传说，常年不绝于耳，可是真正能够了解美人鱼家族内部情况的，却寥寥无几。
“女巫？为什么是女巫，男巫不行么，像我这么帅的也不行么？”宿长缤对她故去的父母并不关心。美人鱼在神秘种族中的短寿是出了名的，谁要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便是最大的一笔买卖，对于像宿长缤这样商业嗅觉灵敏的，当然死都不会错过这种大买卖。
谁都知道，他每次与穆韶云接触都是冒着生命危险。
在狐狸精家族中，与美人鱼家族接触是完全受到禁止的。因为但凡是美人鱼家族中的任何一员，都拥有令别人心跳加速的，并控制其脉搏的本能或者力量——他们和所有种族都不同，美人鱼的心脏是长在身体正中间的。
按照宿长缤第一次见到穆韶云的话来说，美人鱼拥有高级的心脏。可以与别人心意相通，善解人意，可却也是最危险的，强大的心脏，可以散发无限的魅力，从而控制别人的情绪、甚至是导致他人心脏病的猝发及死亡。
“女巫，可以让我们的心跳停下来，或者不必那么强大，而散发的精力过多，最后精疲力竭，出现肾衰竭的情况……按照人类的说法，应该就是肾衰竭。”
“你是说，女巫的浮屠帮？”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浮屠帮，在仙侠江湖中是赫赫威名的，骑着扫把悬壶济世，好一个潇洒与敞快。
“算是吧。”穆韶云微微眯了下眼睛，她真的必须要起身就走了，已经四个小时了，她与宿长缤待得时间越久，就越会控制宿长缤的心率，如果再待下去，恐怕他就要被穆韶云给身体催眠了。尽管，宿长缤装作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样子，但她也知道，宿长缤的左侧半个身子已经很难受，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越是到关键的问题上，穆韶云总是能控制住自己——况且，他们五个一起去泽仙楼的事宜也商量得差不多了。泽仙楼和海市蜃楼之间的神秘关系，此刻她也只能将自己的好奇心埋没。
如同女巫的浮屠帮和美人鱼家族的秘密一样，宿长缤也只有期待与穆韶云的下次见面，才能探究明白。或者，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话题与小聚结束之后，服务生已经对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倾翎咖啡店的店长走过来收拾桌面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微笑完全就是月老一般慈祥的目光。连他身上咖啡颜色的工作服感觉都比平常明亮了许多。
一个多月之后，关于泽仙楼与海市蜃楼的关系，对于穆韶云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待在泽仙楼中的这54天，会在人类的大学中引起那么大的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