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见
120来了，对莫奶奶抢救一番，交代了开死亡证明的相关事宜，莫然给了钱离开了。
“然然，我一辈子吃斋念佛，你爷爷只是预知时至，是往好的去处走的，让我用佛教的方式再送送他吧。”
莫然没有反对，奶奶坐下来用颤抖的手打电话，莫然叫姑姑姑父先离开了，哥哥怕莫然一人应付不来，留下陪她。
莫然爸爸也给自己的朋友、兄弟还有一些家中的亲戚打电话。莫然跟哥哥收拾了一张桌子，莫然找了一张爷爷的寸照让哥哥拿到外面扩洗，自己在家准备了香炉、香烛一应之物。
莫然奶奶要求在家停灵三天，灵堂就设在客厅中。哥哥很快就回来了，莫然把扩洗好的照片摆在供桌上，找了两个垫子，自己先跪了上去，点了香和长明灯。
奶奶的佛友陆续的来了，大家开始念经，莫然并不懂，但是时间已经晚了，莫然站起身让哥哥看着长明灯，自己去熬粥给大家当宵夜。
莫然除了熬粥就是在灵堂前跪着，没有话，也没有表情。往来的人仿佛都跟她没有关系，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家里的亲戚陆续到了，莫然配合父亲一一照应，姑姑来帮忙做饭，莫然除了站起来感谢别人的到来，其余时间都在灵堂跪着。
“然然，起来喝点水吧。”哥哥想把她搀扶起来，莫然不肯，依旧那样跪着。
念经用不上莫然奶奶，她被一群老太太围着叠纸花分散注意力，停灵的屋子里却不太平。
奶奶找来的佛友都是自己的朋友，另一伙算是半专业人士，是奶奶同事帮忙叫来的。虽然这两天也有小小的争执，但是死者为大都相互忍下了。
莫然爸爸有一群拜把子兄弟，大哥对红白喜事门儿清，这次莫然爸爸把他也请到了。莫然管他叫孟大爷，他觉得莫然一个小女孩面对这样的场景能有临危不惧很欣赏。
孟大爷跟莫然爸爸、莫然姑父推开门，进到停灵那屋，整瞅见半专业人士拎着莫然爷爷的手对众人讲学佛的好处，什么死后身子不僵硬之类，说着还甩上几下，见到死者家属也毫不避讳。
莫然气急了，站了起来，莫然哥哥赶紧跟上去，生怕妹妹急火攻心昏过去。
“放下。”莫然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决。
“小姑娘，你来的正好，我跟你说……”那半专业人士好像不懂什么叫眉眼高低。
“您辛苦了，可以走了，如果需要结账可以出来算。”莫然站在门口，没有一丝退让，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这个小姑娘，你这是在埋汰我们吗，我们学佛的人是为了钱财吗？”
“擦身吧，大爷麻烦了。”莫然不理她，转过脸对孟大爷说到。
那半专业的学佛人士见没人给她撑腰，这家人居然是个小姑娘说了算，气哼哼的走了。莫然依旧跪倒灵堂前，点香守着长明灯。
“然然，你跟哥哥回去休息吧，我们都在这呢。你两天没睡了，走吧。”大家都劝着莫然，她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跪自己的。
天黑了下来，莫然不知道几点，也不想知道，她知道明天天一亮爷爷就要离开了，推去化作一推骸骨再被常埋地下。
莫然的肩上多了一件衣服，哥哥在旁边跪了下来“然然，你去歇一会吧，我来守一会，明天你还得跟着起灵呢。”
“我哪也不想去。”莫然心里难过，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就哭出声来。
“那你累了就靠着我眯一会。”
兄妹俩跪在灵堂前守着最后一夜，第二天要起灵了，要诵最后一次经，所有的佛友都站在灵堂，专门有个人指挥莫然兄妹俩磕头。磕头不是跪着等着磕头就好，而是站起来，鬼下去，五体投地的磕头，才算是磕一个头。
兄妹俩也不知道这样磕了多少头，但足足磕了两个多小时才停。莫然的额头磕的红肿，膝盖纵使垫着垫子也跪得青紫一片，可是她丝毫感觉不到疼。人从楼上抬到灵车里，在这过程中走几步就要跪下磕头，外面没有垫子，膝盖压在小石子上留下印记，手也被碎玻璃片割破了。
终于到了火葬场，孟大爷不许莫然到炉前等，怕她情绪失控，让莫然哥哥看着她。
莫然也不说话，就在门外的台阶上静静坐着。莫然哥哥掰开她的手，血已经干了，伤口微微结痂，没办法只能等回家在用酒精擦擦了。
兄妹俩就这样坐着，听从安排，莫然如同抽了精气的人偶，直至最后吃完白宴回家，莫然都一直呆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