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翳半掀着眸子，“你们吵到我了。”
换作别人上门挑衅，祁云山早就炸了！可对沉翳，他不敢。
“知、知道了。”
他退到门边，等着他走。
沉翳又扫一眼角落里的女孩，转身走了。
之后，再没听到祁家的动静。
沉翳躺在床上，右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睛茫然望着天花板。
有人推开门，伴着咳嗽声，脚步拖沓着。
沉翳起来，到厨房去重新下了碗挂面。
“哟，知道洗衣服了？”姚贵芝坐椅子上，嘴里叼着烟杆，笑眯眯看着孙子。
他过去，把面搁桌上，顺手拿走她的烟杆。
姚贵芝笑着，捧起面来吃。
“今天怎么跟人打架了啊？”她含糊着问。
沉翳坐旁边，双手枕脑后，眼睛阖着，“没有。”
姚贵芝叹口气，脸上那么大一块淤青，当她看不见？
放下筷子，她又拾起烟杆接着抽，灰白的烟雾弥漫。
“以后别理那些贱嘴子，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学习好，以后是要考大学的。”
沉翳侧过身，没答话。
他的确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健康鲜活的，而他，打娘胎带出来的肮脏。
艾滋，小城里的人不懂，可他早在图书馆里查过资料了。
这种病，母婴是传播途径之一，潜伏期长着呢，就算他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病发，他的身体，随时都会爆炸，一生都将活在恐惧之中。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沉翳吃了两片面包，喝了袋牛奶，背着书包出门了。
对面的门刚好打开，叶纨今天没扎马尾，头发散开，挡在脸颊两侧。
她故意放慢脚步，像条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咕噜……咕噜……”
叶纨赶紧捂住自已的小肚子，不让它再出声，她从昨晚到今早都没吃东西，就喝了几口水。
沉翳斜挎着书包，两手插在校服裤子口袋里。
“咕噜噜……”
叶纨尴尬死了，贴着墙边走，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走在前面的少年突然在巷口转弯，叶纨愣了下，穿过马路才对啊！
沉翳来到早点摊前，视线在摊子上扫了一圈，买了两颗茶叶蛋一瓶豆奶。
他回来，把东西放她怀里，话也不说，径直穿过了马路。
叶纨一怔，低头看这些东西。
这是……买给她的？
沉翳走了几步又回头，见姑娘还在原地，看着他买的早点发呆。
眸中登时蒙上一片晦暗，心头也被口气坠得沉甸甸的，他过去抬手就打掉那些东西，“嫌脏就不要吃。”
豆奶瓶咔擦一声裂了，奶白的液体溅到四处，叶纨“啊”的一声，赶紧蹲下去把装在塑料袋里的两颗茶叶蛋拎起来，又惋惜地看豆奶……
五毛一瓶呢，平时都是买给弟弟的，她都没喝过。
见不得他这么糟践食物，她站起来，小脸憋得通红，“你干嘛啊？”
沉翳冷笑：“不是嫌脏吗？”
“脏？哪里脏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倏尔斜睨她，嘴角噙着邪气，“不脏吗？”
叶纨反应过来，却抿着唇不说话，水盈盈的眸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上。
他不想看，扭头就走，甚至有些烦躁，大步拉开跟她的距离。
不脏吗？
怎么可能！
刚才他付钱时，老板离得大老远，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夹过钱，再迫不及待地丢进钱匣里……
突然，脚步骤停。
他僵硬着缓缓低下头，震惊的视线落在揪住他衣角的那只小手上……细指纤纤，瓷白如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