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姚文佳的身影。这个人性格虽然是讨厌了一点，直白了一点，不可否认的人，她的身材确实是比我好了那么一点儿。一样的沧中青白校服穿在她的身上，从背影就能看出来是个美女。
我可能从背影上看，能称之为女生！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已经是冬天的气候了，姚文佳和曲筱绡两个简直像是抗冻人一样，穿着薄薄的毛衣外套，姚文佳下面露着穿丝袜的两条大长腿，曲筱绡穿着酷帅的破洞牛仔裤。一晃一晃的看得人心烦。
这几天回家，已经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黑白灰，硬是没一件儿彩色的衣服。想给人眼前一新的模样都没有装备。
我戳戳杨瑾言，“你说内在美好还是外在美好啊？”
杨瑾言莫名的看了看我，随后说道，“书上云，外貌不过人之臭皮囊，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土，而内在美即为人品格之美，品格之美，流芳百世，自成经典。有迹可循，有德可颂。”
“说人话！”
“内在美比外在美美一点！”
我坐直身子，对着他眨眨眼，“那你觉得我内在美多一点，还是外在美多一点？”
杨瑾言稍微离我远了远，“实话？”
我问道，“那个好听？”
“一般来说，假话比真话让人动听！”杨瑾言看着我的脸色转而说道，“当然，咱们青少年，永远是追求真诚。”
“所以...”我淡淡的语气说道。
“所以，你持平！”说完杨瑾言就跑开了。
我趴在桌上，生无可恋。
曲筱绡在旁说道，“后天就表演了，我给你们定了服装，然后放学去试试吧！”
我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又是你破费的啊，这不太好！”
曲筱绡摆摆手说道，“你当我钱是烧的啊，当然用的班费。”
“哦哦。”我尴尬的呵呵了两声。
“是什么服装啊？”我问道。其实想说，不好看的话可以拒绝吗！
“就普通的合唱服，男生西装，女生长裙。咱们人少，所以我就用班费订了质量比较好的。应该合适吧？”说着上下看看我。
我不动声色的昂起头，挺直背，打算给她好好展现一下我的身材。
“实在不行，就垫点垫子，撑起来。”曲筱绡看完之后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碰！我的头重新倒在了桌子上。
转眼就到了沧中的元旦晚会。我和淼淼在厕所换好衣服，别扭的站在镜子前面，这裙子也太长了吧，这胸根本衬不起来，都已经垫了多厚的泡沫了。
一阵风出来，我赶紧的把羽绒服穿上。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不算漂亮，也不算很可爱，只能说是顺眼。哪怕穿上优雅飘逸的长裙也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幼稚小孩儿。没有想象中的焕然一新，让人眼前一亮。我只觉得非常别扭，想要重新冲进隔间把衣服换了回来。
“芳草，你看我这种样子是不是特别奇怪啊？”淼淼忐忑的声音响起。
我转过身去，看着脸蛋儿有点红晕的淼淼，不知道是对自己审视太过苛刻，对待他人格外有待，淼淼让我有眼前一亮的感受。
“好漂亮！”我肯定的说道，怕淼淼不信任，点着头继续说道，“看不出来不穿裙子的你，穿上裙子很好看啊。”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淼淼绯红了脸颊，嗫嗫喏喏的说道，“哪有这么夸张，你...你也很好看！”
听到淼淼的话我并不觉得多有开心，我挺有自知之明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安慰的作用，更让我对接下来的事儿焦躁不已。
“芳草，淼淼你们换好衣服了吗？”
是姗姗，知道了我们要上台表演节目，竟然把自己的相机拿了过来，说是要记录我们为为数不多真正能称得上是精彩青春的时刻。我不知道姗姗最近又迷上了那部青春文艺小说，偷偷卧在被窝里，着迷的看了看。
“好了，我们这就出来！”我和淼淼相视一笑。
“来，给你们记录一下幕后！拍一张。”
我和淼淼很傻的站在厕所门口任由姗姗拍照指挥，咔嚓一声，记录第一次盛装的样子。
“你们怎么才来？”曲筱绡拉着我们坐在礼堂右侧的等候区说道。
“你试试穿着这个裙子，踩着这个高跟走路。”我幽怨的看着她。
人一个穿了十几年平底鞋的人一下子脱离地面，踩着五厘米的高跷，能从外面平安走到礼堂，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我问道，“杨瑾言他们呢？”
曲筱绡嘴角含笑的看着我，好似看穿了我隐匿的一切，可当我真正去正视的时候，她却又转过头去，“呐，来了。”
那人细看其实也没有那么帅气，不过是拼接高高的模样，和周身的气质，率先映入我的眼帘。穿上西装的他，跟我想象一般无二，没有初见到的惊喜，只有感叹，啊，确实如此。
我转身就跑，连曲筱绡惊讶的呼喊声都没有听到。
找到姗姗坐到的地方。我对着姗姗说道，“把你的相机借我！”
“啊，哦！”姗姗虽然奇怪，到底还是给了我。
我手捧着相机，宽松羽绒服下穿着第一次穿上的长裙，带着假装的优雅，实则的惶恐，一步一步的向着他走去。
“拍一张吧！”我笑着对他说道。
韩旭挤了过来，“芳草，给我们也照一张呗！”
我笑着，以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和耐心说道，“都可以啊。”
每个人此时的模样，都永远的留存在了照片上面。
当我准备转身去还掉相机的时候，杨瑾言叫住了我，“芳草，我们照一张吧！”
“对啊，芳草，我们一起照一张。”淼淼开心的说道。
曲筱绡不耐烦的吼道，“有你们什么事儿啊。快点，照了之后......给我也来一张！”
我看着杨瑾言的眼镜，笑着说：“好啊！”
我小心的倚在他的身边，就像是一个布偶一样，僵硬的笑容，和无神的眼睛。可这一张照片是我最喜欢的了。
这里，整个节目等待区，都被我们热闹的声音占据了。好像属于我们的晚会已经开始了一样。
节目顺顺利利的表演完了，既不出彩也不落后，中规中矩的表演响应者观众席上礼貌的节拍声落幕了。按照沧海鼓励参与的精神中，基本上只要参加了晚会的节目，都能拿到一个奖项。至于奖项类型是什么，我们毫不感兴趣。能凭借排练的借口悠闲的度过了十几天的自习时间，我已经很满意了。
我重新换回属于夏芳草这个人形象标准的衣服出来，就看到在我的班级座位上，坐着蒋星冉。旁边是杨瑾言。两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舞台，尽管台上只是主持人在进行串词。
“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去准备？”我问着蒋星冉。
曲筱绡可是好好的要求了我们一番，一会儿她和蒋星冉表演的时候，使出吃奶的劲儿，给他们助威喝彩。姚文佳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还从包包里面掏出了可伸缩的，电视上演唱会上那样的应援彩棒，一打开开关就惹得周围坐着的人小声的抱怨不已。姚文佳不管不顾，把应援棒塞在我们的手里。
“啊。是芳草！”
我看着一脸恍惚的蒋星冉，想着，这段时间不会被曲筱绡坑惨了吧。
我弯下腰，决定透露点什么给蒋星冉，“你答应了曲妖精，以后你们都不见面了啊？”
蒋星冉眼神中闪过不明的神色，苦笑的说道，“是啊。”
蒋星冉这样得表现，不像是对曲筱绡没有感觉啊！怎么？
不管了，打算跟他说，曲妖精说的话你根本不能当真，逗你玩呢。
“学长，你该去准备了！芳草，坐下！”
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杨瑾言打断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这是几个意思！
“我说，蒋星冉，你不用担心，曲妖精他...”
“芳草！”
我停住。
杨瑾言没看我，倒是看着蒋星冉一字一句的说道，“学长，你坐到芳草的位置了，曲筱绡还在等你，你快去准备吧！”
蒋星冉不复刚才纠结的一脸菜色，斜看了一眼杨瑾言，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一刻，我觉得蒋星冉陌生起来。
我们看到的每一个人，其实都只是他的一面，完完全全的要搞明白一个人，就好像想要做对所有考卷上的题目一样，对普通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任务。
我坐下，问杨瑾言，“你怎么几次打断我说的话啊？”
杨瑾言看着蒋星冉的背影，默默的说道，“你管那么多事儿干嘛。”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过重，他接着放缓语气解释道，“我不喜欢蒋星冉。”
我根本没有介意他的语气问题，只是在好奇蒋星冉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他不顾平时的礼貌这么的抗拒和直言不讳。
“为什么啊？”
“他很懦弱！”
懦弱？他们才见面几次，就能从人格方面去否定人家了。
“哎，这么说人家可不太好！”
他烦躁的挠挠头，似在怎样措辞才能精准无误的表达他的意思。
这是从来没有的现象。他在我面前，从事一股老生在在，独立强大的一种模样，有任何的烦恼和焦虑，都不会对我说出口。如今，他正尝试着向我阐述他的观念，他的不开心，不满和疑惑。
我没有催促，我只想让这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就好像花会开，云会散那般顺其自然。
“不承认自己真实的想法，徘徊不前，自怨自艾，这样的人，不是懦弱是什么！”
好吧，我高估了男生的描述能力，还好胜在简洁明了。
蒋星冉是早就知道曲筱绡对他的心思了。可就是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只能一味的拖着，被曲筱绡追得紧了，下意识的作出保护自己的决定，那就是保持现状一层不变。
曲筱绡哪天晚上笑着说，小女子说的话不算数。
估计是从一开始跟蒋星冉约定这件事情上就不算数。再骄傲的女生，在感情面前，也脆弱的如同琉璃。道别谁也说不上什么时候到来。
礼堂的灯光渐渐熄灭，只留下了舞台的几束追光。将舞台的中央圈成一个天地。舞台中央静静的放着一把高脚凳。
我看着旁边好看的轮廓，在应援棒五彩灯光的映射下，柔和了眉眼，那你呢，杨瑾言，你只是单纯的在为曲筱绡打抱不平，鄙弃蒋星冉的怯懦吗？
“接下来，请各位同学欣赏高一七班的第二个节目《天鹅湖旁的自白》。”
蒋星冉怀抱着吉他，穿着跟裁剪合身的西装上前，坐下来，镇定的调试着吉他的弦。十几秒后，他对着舞台右侧，轻轻点了下头。
随后灯光熄灭。
看不清楚的舞台上传来吉他特有的清脆声，琴弦的颤抖，带起箱内的振动，好听的旋律开始响起。通过话筒传到我的耳朵里。
灯光一盏一盏的亮起，重新恢复到刚刚的模样。
“天呐！”我小小的惊呼一声。曲筱绡竟然穿着洁白的芭蕾裙，脚尖绷紧站在台上。
我看着一边的姚文佳，惊奇的说道，“曲妖精竟然会跳芭蕾。”
姚文佳的脸色不太对，眼睛里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她从小就一直在学习芭蕾。后面脚受伤了，所以就没怎么跳了。”
这跟穷认识的曲筱绡真的太不一样了。平时的她，就像是一个酷帅的女孩儿，性格耿直洒脱，偶尔使坏逗人玩。
现在的她，头上戴着芭蕾舞演员的羽毛发饰，游刃有余的跟随只有吉他伴奏的音乐，在台上优雅恬静的舞动。
我没有这方面的艺术鉴赏能力，我只觉得她跳的很美，真的就像是一只优雅的天鹅，在湖边旋转，跳跃，述说自己的话语。
蒋星冉自始至终都微微低着头，弹着吉他，明明是一个节目，却像是两个人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一曲终了。一舞停了！
台上的两人静默的站着！
台下响起礼貌性的掌声，他们并不知道，刚刚那是青春的一场仪式，一个属于曲筱绡的告别。
姚文佳已经留着眼泪站起来，用力挥舞着手上的彩色棒。
答应了曲筱绡的要求，我也站起来，用力的挥舞着。
曲筱绡灿烂的一笑。里面是大大的满足和满满的过瘾。
姚文佳把放在椅子下的玫瑰花拿出来一把塞进我的怀里。“你送过去，我...我哭着不好看，给筱绡丢脸了。”
我抱着一大束的火红玫瑰，向着下面快速的跑去。
上台，我递给了曲筱绡，曲筱绡对着我感激的一笑，就像一个孩子，拿到了她心爱的糖果一样。趁她准备送给蒋星冉时，我上前从里面抽出一支来。
她虽然疑惑，到底还是笑着把花递给了蒋星冉！
这一次，我离这两个人很近，近到我清楚的听到了曲筱绡说出来的一句话，“再见了，学长！”
蒋星冉如同上次在酒吧一样，微笑着接过去，可我知道，他的手再颤抖，他的笑容在僵硬。
我把抽出来的那一只花递给了曲筱绡，笑着跟她说，“花很漂亮，很适合你！下一次，记得给自己留一朵。”
已经恢复成平常样子的曲筱绡，笑着对我说道，“芳草，你可真有趣。”
谢谢你，没有说我真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