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闺房。妃羽裳抓起枕头一阵摔打,直到牵扯了伤口,疼得她直咧嘴才停下来。自从来了这里,她一直没打过败仗,如今被一个十七八的丫头追着打,真是该死!
越想越气,妃羽裳将枕头奋力扔出去。
清欢正进来,看见飞来的枕头下意识一把接住。
“少夫人?”
“什么事?”
清欢想了想,忽然有些直白道,“你那两个嫂子怎么这样对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现在,是个外人。在哪里都是外人。”妃羽裳生气的靠在床上。
“那我们尽快回侯府去。”清欢忽然蹲下身,看着她。
妃羽裳叹气,拍了拍清欢,“回侯府我能好过到哪里去?小侯爷也不心疼我!哎,女人啊,宿命,我就应该剃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去!”本是一句自我嘲解的话,清欢却有点认真了,“不要啊!少夫人别乱说,小侯爷这几日肯定会到的。”
若不被人劝慰还好,她本来也觉得无所谓。但是如今清欢如此认真一劝,妃羽裳这心里却越发有点不是滋味了。她不敢深想,只得岔开话题,“清欢,帮我看看伤口,有点疼。”
清欢点头,小心翼翼的帮妃羽裳解开衣服,看着如今那块大大的伤疤,竟然又有些出血。那伤口其实并未好得彻底,她看见过妃羽裳平时有意无意的会自己捂着那伤口的位置。只是她平日看起来太像没事,大家也便跟着觉得她不会痛了。但是那么深的伤,别人不知,做刺客侍卫的她却清楚,不会这么快就好的。何况一路一直奔波,哪里能好好静养。
清欢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本应弱质纤纤的富家小姐,她这等身份地位不该受这些罪的,如今还被人在背后这样说,清欢自己都有些气不过了。
“怎么样?”妃羽裳自己低头不方便看见。见清欢一直没说话,忍不住问她。
“哦,又有点出血,我去拿药。”
“应该就在那边的盒子里,之前我看春盘放那里了!”妃羽裳好像并不在意,指了指。
清欢取了药,小声道:“少夫人,这伤得好好养,这伤口表面看着愈合了,里面却还没长好,不能大意的。你要尽量减少这只手的活动,不然以后会留下病根的。”
听见她口气温柔,妃羽裳有些惊奇,“谢谢你,清欢。”
清欢有些不好意思,上好药,帮她拉好衣服,低着头便离开了。
漫漫长夜,妃羽裳睡得并不好。好像换了床铺有些不习惯,她就这样翻来覆去的,一边在想办法打赢藤原雅子,把这口气挣回来;一边又想着怎么两个嫂子可以这么气人。最后干脆不睡了,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前发呆。
夜风有点凉,树影晃动。她渐渐觉得发冷,便起身想把窗子关上,忽然楼下那颗海棠花树下,一个白色人影飘飘荡荡。妃羽裳愣了一下,再定睛,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望着那个位置,回忆刚刚所见,只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直至三更过了,她才潦草的睡下去。
第二天,妃羽裳是被花盏的喊叫声吵起来的。
“小姐!小姐!你快起来!”
“什么时辰了,也没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下吗?”
“小姐!少爷来了!”
“什么少爷,谁家少爷来了还用我去接待不成,让我再睡会儿。”妃羽裳重新翻身闭上眼。
“咱家少爷!小侯爷!是小侯爷!”
“小侯爷……”妃羽裳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拉住花盏问,“你说谁?小侯爷到了?”
花盏开心的点头。小侯爷终于来了,不用让那些人看笑话了!
妃羽裳却比较冷静,她很快开始担心一个新的问题:应简远来了固然好,但是若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岂不是更露陷。爹娘只会觉得她过得不好,其他亲戚肯定也会发现的!到时候就更没脸了!
然而一转念,她又安慰自己,应简远在外人面前一直做得面面俱到,相信他能撑住。何况……他之前是不是跟我表白来着?算不算数?不会这段时间一过,就过去了吧?
妃羽裳被花盏拉起来,开始梳妆打扮,脑袋有点疼,应该是没睡好造成的。
“应简远如今在哪里?”妃羽裳问。
“已经在前厅了,老爷和夫人们在陪着,让我来请小姐。”
“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春盘看着妃羽裳的黑眼圈,拿起胭脂水粉遮了遮,也还是显得有些憔悴。
“我没事。忽然回来有点激动,兴奋的睡不着罢了。”
终于收拾妥当,妃羽裳被丫头扶下绣楼,还是照昨天的原路往正厅去。但是显然她没有昨天的雄心壮志,反而有些心虚。那种心跳的感觉,让她慌张的不知道手放哪里合适。
走到正厅前,她停下脚步。清欢已经在门口和青滩站在一起。看见妃羽裳,青滩报手行礼,清欢抿唇笑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开心。
妃羽裳侧耳听了听,里面说笑的正热闹,她能清楚的听见应简远的声音,感觉他虽话不多,但是心情还可以。妃羽裳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希望自己运气好,能够顺利过关。
转过门,迈台阶,环佩发出清脆的声响。妃羽裳没有抬头,她的手很凉,心跳的更快了,就像是第一次要见自己未来夫婿似的那般紧张。
“羽裳!快来!”是母亲的声音。
妃羽裳缓缓吸气,抬起头,眼前的情景她假设了很多,看到时却还是愣住。那画面就像突然定格一般,其他人都成为了背景,她只看见应简远已经起身,一身月白长袍,清隽高贵。他惯常是不喜穿这等浅色衣服的,如今看着竟然比他黑衣时更多了一分温柔。他冠发整齐,眉眼中含着情愫如初涨的春水,望着自己,带着淡淡的笑容,好看得像是一个梦境。
妃羽裳的心跳一瞬间漏了一拍。
看她停住,应简远却几步来至跟前,握住了妃羽裳微凉的手,“羽裳,我来了。”
妃羽裳被他的话提醒才回过神,忙舔了舔嘴唇,松了一口气,“小侯爷,一路还顺利?”
应简远点点头,把妃羽裳拉进来。妃羽裳立在厅中,给父母行了礼才落座在他手边。接下来大家都聊了些什么,她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那震耳的心跳声和他好看的眉眼,她有一点点踏实下来,不管真假,至少他没让她丢脸,而且……她甚至觉得从他眼中看见的那情绪应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