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相一番发言,捶胸顿足,简直就差痛哭流涕了,后面的大臣们连连点头称赞,都说连相是个忠君体国之人。
白寻看着他们表演,表情凝重但一言不发。直到大臣们自己觉得没趣,逐渐安静下来,他才说道:“你们的意思是,朕若是今日不立后,就是不孝,不能给皇族开枝散叶,就是对不起祖宗?”
“……”大臣们没有一个开口回答的,他们的确是这个意思,但这话总不能这么说,所以干脆全都选择了沉默。
“说呀,怎么不说话了?”
“陛下!”终于有一个不怕死的言官站了出来:“民间尚且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陈国律法规定,女子十五岁,男子十七岁便要成婚。陛下是天子,更应该为百姓做出表率,先立皇后,然后扩充后宫,以使我陈国皇室子孙兴盛,方能长盛不衰。”
白寻就这么盯着他,一句话都不说,群臣见皇帝似乎被说的有些动摇了,于是纷纷随声附和起来。
“是啊陛下,陛下子孙昌盛,才是社稷之福,才是万民之幸啊!”
“求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白寻被吵得头疼,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此时大臣们都已经俯伏在地,等着皇帝的回答,却没想到白寻转身进了殿内,坐在案几旁边提笔很快写好了一张圣旨。
大臣们等了半天,没想到皇帝居然转身回去了。正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皇帝又出来了,一把将圣旨甩在地上:“你们不是要皇后吗,朕就立一个皇后,这下你们总该满意,不再整日纠缠于朕了吧!”
连相捡起圣旨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闻听为君者必立后,以承祖业,福泽万民。兹有镇北侯之独女唐氏,毓秀名门,秉德温躬,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今以我陈国之礼,立尔为后,钦哉!
上面还加盖了皇帝的印玺,只怕此时在想改变皇帝的决定,怕不是那么容易了。虽然说门下省有权利驳回皇帝的圣旨,但总得说出个理由来,先前大家还可以说这唐家姑娘身子弱,既已被送到乡下去疗养,怕是礼仪教养也全都落下,多半是被养成了个举止粗俗,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但自从上次大家去参加完唐小将军乔迁的宴会,各家的夫人们都发现这位唐家小姐不但礼数周全,而且一看就是个机灵的,身子骨也没传闻中那么糟糕。唯一可以拿出来挑剔的地方就是五官长得太过媚气,让人看了就想起画本子里那些勾人魂魄的妖精。
但这事儿总不好直接拿出来说吧,因此连相此刻分外纠结,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他和李尚书斗的不可开交,反倒让唐肃捡了个大便宜,这可让他怎么能够甘心呢?于是连相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豁出这张老脸去,说几句胡搅蛮缠的话。
“陛下,这……这唐家姑娘身子孱弱,如何能担当得起一国之母的重任?请陛下收回成命!”
旁边的大臣们听了连相的这番话,连忙接过圣旨来打开看了,也是大惊失色:“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不一会儿,大殿前的广场上所有的文武百官就都跟商量好了似的,跪地高呼:“请陛下收回成命!”
白寻冷笑了一声:“诸位向朕讨一个皇后,朕就给了你们皇后,可如今你们又嫌皇后的人选不好,难道说,在朝堂上想替朕做主还不够,在朕的家事上也要替朕做主吗?”
兵部尚书李大人听了这话,连忙扑倒在地:“陛下此言,臣等实在冤枉!皇后乃一国之母,将来诞下的皇子更是要继承大统。若国母体弱无法生育,岂非是要引起庶子相争,祸乱朝纲啊!”
“若按李爱卿此言,朕今日若是执意要立唐氏为后,就是执意要祸乱朝纲了?”
“陛下言重了!臣并无此意!陛下可知道,那唐家姑娘被镇北侯送去乡下养病,足足七年才接回来,想来必是沉珂难治,怎能担此重任啊!”
“就是啊陛下,镇北侯夫人秦氏只生了一个女儿,自己没办法给夫家开枝散叶,竟还不许丈夫纳妾。唐唐镇北侯,竟然有苦不敢说,可想而知这秦氏有多善妒!要是这姑娘性格随了唐家夫人,将来后宫必然不得安宁,又怎能让陛下安心呢!”
“是啊陛下,那秦氏想是体弱,所以才无子,这唐家姑娘身子骨又好得到哪里去?”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向皇帝痛诉着唐家姑娘的不好,皇帝却只是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连相以为皇帝心中动摇了,于是想趁机添一把柴。
“陛下,依臣所见,不如这样。既然陛下如此心悦这唐家姑娘,而皇后之责甚是重大,若这姑娘真像传闻中那么体虚,怕是很难担此重任。若陛下允准,不如由内廷司操办,挑选几个良家子先为陛下充实后宫,等过一段时间,再从中择优立后。”
其实白寻挺想张口反驳的,他可不想让这群人往他身边塞一些耳目,但是转念一想,不让他们明着安插,暗地里他们也会安排人。与其放几双自己不知道的眼睛,还不如让这些人进来,自己也好知道要防备谁。
但是他又拉不下脸来直接答应,所以干脆拂袖而去,关上殿门,做出一副气炸了的样子。外面的大臣们见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也只好继续跪在那里。白寻进了屋子之后,就开始琢磨屋子里哪个便宜,一会砸一个。老高很担心,几次想进去看看,却都被皇帝拿东西砸了出来,于是也只好在门口一直守着。
屋子里渐渐消停了,但是仍然没人敢进去看看情况。到了午膳的时间,老高隔着门问道:“陛下,该用膳了。”
“滚!”
“陛下,龙体要紧啊!”
“叫你滚,听不见吗!”
于是再没人敢多问一句,直到天渐渐黑了。有几位老臣已经跪到晕过去,就剩下连相和李尚书,以及几个年轻的武将还跪在原地。白寻心里啧啧称奇,这两个人年龄都不小了,为了个后位竟然这么能死撑到底,怪不得都是在朝中能只手遮天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