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肃打开一看,登时大惊,连忙解释道:“陛下,这笔迹仿得虽像,但却不是臣写的,不知陛下从何处得来?”
皇帝一把抽走那封信,冷笑两声道:“不是你写的?不是你写的是谁写的,朕写的吗?”
“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没有做过此事,请陛下明察!”
皇帝哼了一声,往回走了两步叫到:“李琮!”
宴席之中出来一人,穿着武官的官服,站立在大殿当中。皇帝用手指着他道:“你说!”
李琮应了声是,回答道:“此信确是从唐侯处取得,此外还有十数封,都被唐侯焚毁,仅存这封,唐侯大意,被臣发现捡回。”
唐肃此刻心下五味陈杂,这李琮是跟随他多年的下属,为人向来直率,又精通兵法,作战勇猛无双,深得唐肃的信重。唐肃死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他坑害,如今要当着皇帝的面为这样的事情对质。
“唐侯可有要说的么?”
“臣并未做过此事,也没写过什么书信,李琮栽赃,求陛下明察!”
皇帝点点头,老高又从怀中掏出一物,是一件女人的珠钗。这东西打造得十分精巧,比宫里的也差不到哪去,一看便价值不菲。皇帝拿在手中把玩了两下,道:“唐侯可还认得这个?”
唐肃抬头一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此物的确是他送给燕国敌将的,此人刚刚娶了一房十分美艳的妾室,喜爱的不得了。唐肃送此物本是投其所好,想让此人为己所用,引诱承平王入自己的圈套,可如今,竟成了他通敌的罪证。
“看来唐侯是认得此物了。”皇帝把那珠钗放到一旁,接着道:“这不过是你送给曾子德礼物的其中一件,朕十分好奇,若不是信中所写的那缘故,又是什么缘故,让你送他如此多厚礼呢?”
唐肃一言不发,此事想是已无辩解的余地,皇帝连这珠钗都拿到了,想必曾子德已经出卖了自己。承平王如今已死,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除了孟子德,就只有悯之一人。然而全京城都知道他对悯之视如己出,此刻他的话陛下也不会相信,说不好,还会觉得他也是同党。
皇帝见唐肃久久不语,于是便道:“唐侯这是默认了?”
唐肃磕了个头道:“臣冤枉。”
“爱卿既然冤枉,那就去大理寺,为自己洗清冤屈吧。”
于是唐肃磕了个头,当场就被人带着送去了大理寺。秦洄头疼的要命,唐肃长他几岁,从小两人就认识,若说唐肃做出这等事,他是不信的。但皇帝人证物证俱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审问唐肃,唐肃只说自己没做,但又拿不出证据,真是让人甚是无奈。
秦洄奉命连着审到小半夜,实在不想再审下去,于是就在大理寺凑活着眯了一觉。可没想到天亮醒来之后,整个京城都变了天。
昨日庆功宴散了之后,大臣们虽然都可以回家休息了,但却没有几个比秦洄睡得更好的。第二天天刚亮,皇帝的案前就送上了一堆的奏疏,几乎全是弹劾镇北侯唐肃的。
皇帝大致翻看了一下,大多数都是上表说唐肃贪功,通敌欺君的;还有一些落井下石说唐肃功高震主,仗着女儿诞下皇长子,就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这些奏疏皇帝随便翻了翻就都分开放在一边,不过余下的奏疏当中,有两份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第一份是去年攻打北境的时候,派去卉县运送粮草的运粮官张超所写。大致内容就是唐肃当年在卉县,不等陛下旨意下来,就私放军粮给当地百姓,还把给士兵们备的冬装分给百姓。当地百姓对此感恩戴德,甚至将其奉为神明,张口闭口都是唐将军。等皇帝的救灾粮到了,当地百姓仍旧感谢镇北侯唐肃,竟不知是皇帝体恤他们民生多艰。
第二份是京兆府尹上奏,说前日有一妇人击鼓鸣冤,说自己的女儿被拐。她多年苦苦寻觅,发现女儿不知怎地进了镇北侯府,做了镇北侯的独生女儿。
皇帝于是传召京兆尹曹珍,大理寺少卿秦洄,还有刑部侍郎柳善觐见,把这两份奏疏给他们看了,让他们说说各自的意见。
第一份奏疏很简单,三人一致认为派人去实地调查即可。另外军中也应详查,物资粮草擅自调动,除了是唐肃知法犯法之外,还有军中监管不力,互相包庇的问题,监军定要问责。
至于第二份,大家都觉得太扯了。唐肃干嘛闲着没事在外面买个孩子回来,若是真想要,纳两房妾室也就是了,何必要多此一举呢?但这妇人说得有鼻子有眼,京兆尹觉得并不像是谎言,更何况,她还说了个独一无二的特点:她女儿胸口有块胎记,微微凸起,就像是块刀疤。
皇帝一听,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嘉淑仪身上的确有块一模一样的胎记,像是真的胸口受过刀伤一样,若这妇人所言不虚,此事必要一查到底。”
如今唐肃身上已经有三桩案子尚未了结,第一桩便是他勾结收买敌将一案,第二桩便是他私放军粮一案,第三桩便是这妇人女儿被拐一案。由于案情重大,此次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京兆尹回去后便将有关文书一概移交大理寺,不得拖延。
于是三人领命去了,秦洄派了人去调查那妇人的家世背景,又派了人分别去鹿鸣山、唐家郊外的别院,以及各处田庄、老家宗祠打听有没有跟唐免有关的事情。
军中自然也派了人去调查,调查的结果跟那张超说的一样,唐肃的确私自调用过军粮,还把后来皇帝运去赈灾的粮食拿去堵窟窿。虽然说数量上两两相抵,本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但如今皇帝已经知道此事,就算唐肃没有中饱私囊,这事也很难善了了。
秦洄又开始头疼,唐肃对于这件事供认不讳,甚至还主动问他要不要在供词上按手印。秦洄心烦意乱地摆摆手:“这案子还没审完,着什么急签字画押?人家现在说你收买人心,图谋不轨,你又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