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冷无锋的尸体终于倒了下去。
陈梦虚最后看了他一眼,也没去管断成两截的清风剑,拿着铁棍转身走了。
“好想睡一觉啊……”
陈梦虚另外换了一个方向,胡乱扛着铁棍,往长安城东南边的野外山林里走去。
走着走着,陈梦虚忽然被路边的树根拌了一个趔趄。他脑子陡然清醒了一会儿,连忙用手中的铁棍撑住没摔倒,思维断断续续地想道:
“坚持不住了……我是打算去哪里来着?离开长安……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休息……对了,睡觉很危险!劫数还没过去……
“咦……身上好像不怎么疼了,这是劫数过了吗?不对……我现在太累了,会影响大脑功能,判断很可能不准……”
陈梦虚的眼睛不自觉地闭了起来,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失重感传来,让他又陡然睁开眼睛。看见旁边有一棵大树,踉踉跄跄地靠了过去。
“站不住了……我是多久没睡了?没办法了……希望没人过来,也没猛兽……”
陈梦虚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什么种类的鸟儿飞过,在他头顶上添了一滩鸟屎,陈梦虚依然睡得很沉,半点动静也无。
……
陈梦虚梦见自己漂浮在水中,一上一下,随水浪起伏。他在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又觉得浑身发热,不知道什么虫子啃着自己的身体。忽然他又听见脚步声,猛然睁眼起身。
陈梦虚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这是哪里?”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这在船上。”
陈梦虚转头望去,惊讶道:
“是你?”
来人穿着一身纯白的衣裳,笑道:
“你很意外么,陈大侠?为什么不能是我?”
陈梦虚皱眉,迟疑道:
“云心一,你怎么遇到我的?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是哪里?”
云心一咯咯笑道:
“前几天,我听我爹说你陈梦虚陈大侠做了好大的事情,把长安城都占了,我就想来投靠你。如今你发达了,不会把我忘了吧?”
陈梦虚打量自身一眼,郁闷道: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发达了?”
云心一收起笑容,眨眨眼,道:
“从你头上。”
“我头上?”
陈梦虚摸了摸自己的头,什么也没发现,愈发纳闷。
云心一不与他解释,继续道:
“至于从哪里遇见你的,呃……我遇见你时,你就躺在路边树下,浑身是血。我还以为你被人追杀,抛尸路旁了,害得我白白浪费了好些眼泪。最后我发现你好好的,就是一直叫不醒,只好把你搬走了。”
陈梦虚闷声道:
“我只是走得累了,睡个觉而已。”
云心一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陈梦虚,你耍我!我叫了半天也没把你叫醒,装睡很好玩是吧?你知不知道我多难过,是不是听着我在你旁边哭很好玩?”
陈梦虚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没说出话来,最后细声细气地解释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哄好。
听他说着说着,云心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梦虚莫名其妙,问道:
“有什么好笑的么?”
云心一寻了个地方坐下,双手托腮,眉眼下拉,嘴角上扬,一双弯月般的眼睛看着他,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这么对你,你也没醒过来。”
陈梦虚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紧了紧身上衣服,警惕道:
“你做了什么坏事?”
云心一笑容可掬,保持双手托腮的姿势,一直盯着他,直到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才道:
“也没什么,就是刚见到你时,你头上有一滩鸟屎……然后,我就帮你洗了一下头。”
陈梦虚摸了摸自己披散的头发,略微还有些湿意,好像的确是洗过的样子,狐疑道:
“真的?”
云心一笑得愈发开心了,道:
“当然是真的啦!你不信?我还记得那泡屎的样子呢,半黑半白,半稀半干……”
陈梦虚听得脸都绿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最后只得安慰自己:
“没什么好丢脸的,只是时运不济罢了……可是我的形象啊!云心一以后见到我,一定会脑补出头上有一堆鸟屎的模样……”
眼神呆滞的陈梦虚木然道:
“这个……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略过吧。你先给我讲讲,我们现在在哪里?”
云心一笑容不变,道:
“在船上啊,我不是说过了吗。”
陈梦虚面无表情,道:
“那船又在哪里?”
“在水上啊。”
陈梦虚紧紧盯着她,不再说话。
云心一眨眨眼,干笑道:
“我们在泾水上,正在顺流而下。再有几日,就到江水了。”
陈梦虚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武界南蟾部州的许多地理名称与地球似是而非,很多都是天地会的人缅怀过去,直接搬过来用的。
南蟾部州只有一条大江,即是江水,支流四布,长安城不远处的泾水就是其中之一,往东南奔腾三千里,汇入江水。
陈梦虚问道:
“你想带我回碧溪城?”
云心一摇头道:
“不是,我看你的情况好像不太对,想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
陈梦虚笑道: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天地会的水有点深,我原先仗着自己修炼有成,想找点乐子耍耍,结果玩脱了……
“他们现在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得避避风头。等我再修炼一段时间,修为更上一层楼,就出来带你到处去玩,不必顾忌他们了。”
云心一好奇道:
“你到底干了什么?你昏迷这两天到处都有人在找你,应该就是天地会的人了。本来今早在陆上,你就被他们发现了。幸好他们武功不高,被我击退,又带着你来到水路上,不与人接触。”
陈梦虚真诚道谢,唏嘘道:
“我入了神变之后,先是杀了天地会在长安的两个舵主,准备抢个城主的位子坐坐。不巧我的劫数凶猛,本来这也没什么,不曾料到的是天地会的底蕴实在超出我的想象,居然派来两位神变境高手,险些就把我弄死了。
“幸好我武功高明,连这两人也一起杀了,之后便遇到你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我既然被发现过,即便来到水上也躲不掉。要是我料的不错,前方一定有人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