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虎嘴上虽说见官,可实际上他也不敢。
张家在县里有人没人这些倒在其次,关键是自己的身份。
他穿越而来,哪里有什么身份可言?到时候衙门上只需问上一句:“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可有公验?”
只这一件,就足以把赵阳虎拉下大狱,或发配充军,或抵充徭役。
因此,他口中呼来喝去说去县衙去薛城,都是做给人看的。那掌柜的见他有恃无恐,反而自己心虚起来。
等了一刻钟,街面上尘土飞扬,十几名手持木棍的大汉簇拥着一辆马车远远奔来。
掌柜的一见,急忙跑出去迎接。
马车停下,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是张家的管家。穿着锦衣华服,手上带了个大大的扳指,见了掌柜的,也不理睬,先在街面上扫了一眼,听到那群乞丐唱的歌谣,脸色忽的大变,急忙命身后那群大汉上前驱散。
赵阳虎这边也不示弱,七八名地痞冲过去,指着那些大汉吼一嗓子:“干什么?干什么?”
那些大汉都是张家的庄丁、佃户,虽然高大,可都有家有户的,不敢动真格。可这些地痞不一样,平日里蛮横惯了的,哪个是善茬?因此,十几名大汉倒被七八名地痞给镇住了。
张管家见状,只得亲自上前,喝退乞丐,抬头见那群流氓之中坐着一个年轻人,知道是名叫赵阳虎的泼皮,就捏着扳指挺着肚子,头也不抬的叫道:“那姓赵的孙子在哪?出来,爷爷有话要问。”
管家一来,张家人就全都有了底气,纷纷在一旁呼喝叫喊,嚷道:“姓赵的孙子,有种的站出来!别躲在后面做乌龟!”
赵阳虎也不气也不恼,反问道:“你是哪条老狗?来管赵爷的闲事。”
管家一听,顿时大怒,指着赵阳虎道:“小子,你说谁是老狗?”
赵阳虎反问道:“老狗你问谁?”
管家想也不想的道:“问你!”
赵阳虎道:“你还说自己不是老狗?”
话一出口,那些地痞流氓以及乞丐全都大声叫好。张家众人反觉着自己失了威风,一个个怒目相向。
赵阳虎抖了抖衣摆,站起身,左右看了看,见克己缩头缩脑的躲在人群之后,心中大为生气,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推在众人面前,指着张管家道:“克己,这位老狗来的正好,你去跟他说,不把侵占你家的土地交出来,咱们就把张家给砸了!”。”
克己吓的胆子都快破了,哪里能说出这些话?眼见众人都瞧着自己,当时就有些挂不住,要往后缩。
赵阳虎忙挡在他身后,将其拦下。
事情大小经过,张管家已从报信的伙计那里得知了。他见赵阳虎等人有恃无恐,心里倒也有些担心。但老刘家懦弱可欺,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真的要闹,只怕刘家也不敢。。
张管家一见克己这副怂包样子,眯着眼睛就凑了过去,说道:“好啊!老刘家出了个好儿子。无能,你出息啊!小老儿这给您作揖了。”
克己一听,急忙躬身行礼,头都快贴在地面上了,口中连连说道:“张爷爷,使不得,折煞小子了!小子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敢在张爷爷面前托大。”
他回过头来,对赵阳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赵兄,这位是张家庄子上的管家,昨日我们去送礼时,还是管家爷爷会的客。赵兄,快来见过张爷爷。”
一旁赵阳虎一听,顿时大怒,指着张管家吼道:“他是你哪门子的爷爷?”
克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明知赵阳虎是为自己家办事,却始终觉得他这做法实在是荒唐可笑。见张管家正在面前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就扯了扯赵阳虎,略带责备的道:“赵兄,你实在鲁莽。大家都是乡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这样一闹,伤了和气不说,最后又该如何收场?”
赵阳虎是真的服气,他现在也才明白,张家能如此明目张胆,全是刘家逆来顺受、忍气纵容的结果。
可赵阳虎终究看不惯,他一把将克己推开,骂道:“你这蠢货!”
一旁姓张的众人瞧见,早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有人扯开嗓子学着克己的声音叫道:“赵兄,还不快见过你张爷爷?”
赵阳虎脸一横,怒目圆睁,抽起身下的椅子,一把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捡起一条腿,指着众人脸面,在人群之中一一扫过。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不少人倒抽一口冷气,心底暗自叫道:“这小子,好生凶狠!”
赵阳虎拿椅子腿指着笑吟吟的张管家,说道:“我实话说了,这事你做不了主,去把张老狗叫来,爷爷我有话问他。”
张管家眼见赵阳虎发狠,大哼一声,喝道:“想打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对身后十几条大汉一挥手,指着赵阳虎道,“给我上!”
赵阳虎顿时跳了起来,喝道:“老子弄不死你!”与身旁彭不易、及那帮地痞流氓,全都往前靠去。
赵阳虎斜眼瞥见克己想逃,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把手中的椅子腿递到他手里,非要他留下和对面干仗。
克己吓得都快哭出来了,牙齿打颤,膝盖一软,抱着赵阳虎的大腿就道:“赵兄,咱们回去吧!这地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赵阳虎怒道:“地可以不要,气一定要出!兄弟们,上!”
一句话喊出,双方就要厮斗在一起。围观的乡邻见状,忙一边叫喊着一边往外跑。
赵阳虎手快,见张管家来不及撤开,上去扯住了他的衣袖,硬生生的把他给拽了过来。身旁彭不易也急忙跟上,揪住张管家的脖领,抖了抖自己空荡荡的左袖,喝道:“姓张的,你可还认得彭某?”
张管家被吓了个哆嗦,睁眼看了看,想了半晌,脸色忽的一变,叫道:“你是彭不易?”
彭不易冷笑道:“你还记得彭某!”说着,就和赵阳虎一起,痛殴了张管家一顿。
赵阳虎打的正尽兴,回头一看,见克己正跪在地上往外爬,上去就把他给提溜了过来,放在张管家面前,逼着克己狠狠的敲张管家的头。
张管家死活等不到有人来救,捂着头悄悄往外看了看,见那十几个庄丁佃户竟然被七八名地痞流氓恐吓一阵,扔了木棍在外面干看着。
他登时就怒吼道:“还不快来救我?”
赵阳虎哼哼笑道:“你们张家作恶多端,没人愿意为你拼命。”说着,又和彭不易拳打脚踢起来。
张管家扛不住了,连连求饶,爷爷祖宗的叫个不停。
赵阳虎也知道差不多了,站起身,对着张管家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滚!别在老子面前碍眼。回去告诉张老狗,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我一会儿就到!”
张管家一得空,急忙跑了出去。外面那些庄丁佃户见状,纷纷过来搀扶。
张管家一边指着那群庄丁破口大骂,一边一瘸一拐的往狮子山逃去。
赵阳虎与彭不易等人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手,见许多街坊邻居全都退在两边,远远的观望,就抱了抱拳,说道:“诸位,这姓张的欺瞒乡里,横行霸道,我实在看不惯,今日就给大家出口气。”
张家人在丰邑名声确实不好,两边的街坊早就受够了他们的恶气,眼下见张家吃亏,都觉大快人心。
只是街面上那些张记的店铺伙计们仍是硬着头皮聚拢了过来,将赵阳虎等人围在中间。
这些店铺虽说都是张家产业,但张老太爷只是入股,况且,他们一家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说什么也不能放人。
赵阳虎横着脸皮道:“我没钱!你们要不就跟我一起去找张老狗要。”
众人听了,都说不行,有人当即就叫道:“有钱要钱,没钱要人!反正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赵阳虎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嘀咕道:“这倒是个主意,不如找个人留在这里,也免得耽误我们办正事。”正在寻思,忽然瞥见克己蜷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个椅子腿,可怜巴巴的落泪。
赵阳虎眼前一亮,顿时豁然开朗,上去一把抱住克己,将他拖了过来,推到众人面前,说道:“找他!冤有头债有主,给他家办事,你们找他要钱!”
克己正兀自黯然神伤,突然间被赵阳虎推到人群之中,还没摸清楚缘由,先痴痴的愣了片刻,等听到赵阳虎说找自己要钱的时候,顿时吓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温文尔雅,什么君子淑仪,扑在地上抱住赵阳虎的大腿就是一阵哀嚎:“赵兄,赵兄,你不能丢下我啊!我没钱!我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赵阳虎也不管他,全当没听见,伸伸脚将他踢开。
克己又跪着爬了过去,抱住赵阳虎哭道:“赵兄,你忘了我老母亲怎么交代你的了?你还打了包票呢!”
赵阳虎扭头对彭不易道:“老哥,咱们走吧!”
彭不易憋着笑,连连点头说好。
克己想要去抓赵阳虎的衣襟,被赵阳虎伸手打开。他一边爬一边扯着嗓子嚎道:“赵兄,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你不能把我给卖了啊!再说,你现在吃我家的住我家的,你不能一抹嘴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赵阳虎已经走得远了,连带着那群乞丐难民流氓地痞,全都消失在道路尽头。
十里铺那些店家伙计,只认钱不认人,管他是刘家的无能小儿,还是谁家的书生克己,反正冤有头债有主,逮住了就绝不松手。
大伙围在一起,把克己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个严严实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给跑了。
克己一边抹着眼泪惨兮兮的哭着,一边又强忍着哀怨挤出一丝笑容,对那些凶巴巴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店家伙计们打了个拱,之后就缓缓说道: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君子动口不动手。诸位仁兄,我说我没钱你们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