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虎一口气跑了好几里山路,估摸着那老头死活追不上,这才停下来喘了几口大气。
思虑半天,觉得还是应该先回家去,找族里的兄弟过来,好好出出这口恶气。但转念一想,自己偌大一条汉子,竟然被一个瘦弱老头给欺负了,回族里找人,如何拉得下这个脸?
况且,自己没来由从一个三十好几的壮汉变成了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此事之离奇诡异,说出来谁信呢?
想了半天,眼下首先要解决的还是自己的温饱问题——已经过了中午,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而且,昨晚上从麻辣串老板娘那里落荒而逃,上衣还在她家里,自己早就被冻得受不了了。
一想起老板娘那妖娆的身段,尤其是胸前那对要命的本钱,赵阳虎就觉得自己更饿了。他叹了口气,恨不得立刻飞到麻辣串店里,抱起老板娘继续昨天未竟的事业……
只是麻辣串店铺晚上开门,而且,老板娘那里怕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赵阳虎左思右想,只得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五姑娘叹息一阵:事到如今,还是先回家啃两口馒头,然后请五姑娘解解燃眉之急吧。
走了三五里山路,拐了个弯,刚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家里的庄子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赵阳虎只当自己走错了路,左右观望一番,确实是狮子山没错,可是家呢?族人们呢?
他抓耳挠腮,实在是想不明白,光着膀子在山上徘徊半天,始终弄不清楚其中关要所在。不得已,只好先行下山看看情况。
来到山脚下,自己熟悉的流连忘返麻辣串不见了,卖烟酒的店铺不见了,就连原本水泥铺就的马路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尘土飞扬的土路,以及路旁的几座草庐。
赵阳虎正自诧异,远处几匹快马奔来,掀起一片尘土。马背上几名身穿古装的持刀男子面目严严,从自己跟前呼啸而过,其中一人还对着自己大声呵斥道:“监御史大人再次,还不速速让开!”
赵阳虎嘴巴张的老大,鸡蛋都能塞进去三个。他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就茫然自语道:“监御史?我这是撞了鬼了?”
肚子再次叫了起来,可赵阳虎现在也没有功夫搭理这些。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黄鹤楼,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着,蹲在路边狠狠的吸了一口,压压惊。
抽完一根,又抽了一根,眼看着抽去了大半包,这才起身,向最近的镇子上走去。
“这这不是撞鬼了,是穿越了吧?”
一路走去,两旁的房屋建筑无不古色古香。虽然大多都有些破旧,但自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沧桑感和厚重感。
路上的行人也都穿着秦时的服饰,以白色居多,且都是麻衣。
赵阳虎心中本就有些怀疑,走一路问一路,最后,他蹲在路边又抽出一根黄鹤楼,咬着烟嘴喃喃自语道:“这里是始皇三十三年?”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难免会感觉到怪诞诡异。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赵阳虎蹲在那里一直过了半个下午,仍未从混沌与惊异中回过神来。
我怎么跑到秦朝来了?
肚子已经响了十几回了,人快饿的撑不下去了。先不管秦朝不秦朝的,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赵阳虎狠狠抽了一口烟,将烟屁股丢在地上,用力的踩了一脚。抬头看了看,前方路口处斜刺出一支旗杆,杆上挂着一只黑色酒旗,酒旗搭在一株桃树上,越过桃树,正看到一座酒家。
酒家内坐着几位喝酒吃饭的食客,店里伙计手持抹布来回招呼,见了光着膀子的赵阳虎,立刻笑脸相迎道:“客人也不穿上衣,不觉得冷吗?快来店里坐。”
若是以前的赵阳虎,定会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一拍桌子,钱不钱的先不管,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先吃个饱再说。没钱大不了吃白食,自己也没怕过谁。
可现在不行了,情况有变,不可同日而与。就自己现在这小小身板,能掀起多大风浪?再者说以前横那也多半是仗了赵氏大族的势,现在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地界,哪能横的起来?
耍流氓吃白食是不可能的了,最起码在没弄明白这些事情之前,一切须得小心行事。万一被店里人抓起来报了官,就大秦的法制环境,只怕要死在牢里了。
但总不能就这么饿死,早晚得想个法子。赵阳虎四下看了看,店里东首靠窗的位子上坐着几名男子,正是刚才骑马的那几位,其中有一位似乎是监御史。几人桌旁放着几卷麻布,麻布里卷着东西,看样子不是刀就是剑。
大秦对于器械管制十分严格,除非官兵差役,百姓不可持刀上街。而且,就连居家用的菜刀也大多由官府发放。
赵阳虎不愿去招惹这些人物,见西边角落里坐着一名文弱的年轻人,就走了过去,在那名年轻人旁边位置上坐下,从裤兜里掏出自己那半包黄鹤楼,抽出一根递给年轻人道:“小哥,来一根?”
那年轻人怎么会知道香烟是什么玩意,手愣在空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得欠了欠身子,双手打了个拱,笑道:“兄台,有礼了。”
赵阳虎这才想起秦朝没有烟,将那根黄鹤楼叼在嘴里,一摆手,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有礼有礼。”
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两样小菜:一碟青豆,一碟说不上名字的青菜。干瘪瘪软哒哒,也不知道是清炒的还是油烹的。
赵阳虎眉头一皱,指着那碟青菜问道:“这什么玩意?”
年轻人道:“此乃荠菜,兄台若有不弃……”
他本想请赵阳虎品尝一番,可赵阳虎根本就不客气,用手捏了一坨,直接送进了嘴里,边吃还边咂摸着嘴道:“寡淡无味,这店里的手艺不怎么样。”
年轻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见赵阳虎光着上身,问道:“兄台为何赤膊,不冷吗?”
赵阳虎打了个哆嗦,苦笑道:“冻死爷爷了。”
年轻人道:“想来今日暖风和煦,若不是兄台光着……”
赵阳虎又没等他把话说完,盯着他道:“你热?”
年轻人不明就里,答道:“尚可,似乎是有些热。”
赵阳虎霍的站起,嚷道:“你热就把外衣脱下来,我他妈被冻死了。”
他三两下扒掉年轻人的外衣,裹在自己身上,笑吟吟的道:“荷,真暖和。咱们主食吃什么?”
那年轻人霎时间愣住了,在赵阳虎脸上打量半天,确定自己与他并不相识,也从未见过。但赵阳虎既然开口,他也就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支吾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阳虎掏出打火机,啪一声打着了火,点起了香烟。
年轻人本来正襟危坐,一见此景,突然被吓了一跳,啊呀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赵阳虎抽了一口香烟,随后徐徐吐出,指着年轻人笑道:“老弟,怎么吓到了?”
这时,店里伙计正端着一只陶罐走出,见众位食客不知为何全都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刚刚进来的少年,顿感大奇,笑道:“诸位客官怎么了?”
那年轻人指着赵阳虎震惊的道:“你,你会法术?会御火?”
赵阳虎正左手拿着香烟右手捻着青豆,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想到了自己的打火机,大笑之余,却也觉得这些人当真有趣。
店里众人久久不能平静。赵阳虎自顾自的吞云吐雾,一根烟抽完,他还特意又取出一根,叼在嘴里,用牙齿咬住,大摇大摆的拿出打火机,放在面前,啪一下打着。
店里众人一片哗然,有人甚至后退数米,惊恐的指着赵阳虎道:“此人会御火!此人会御火!”
赵阳虎哈哈大笑,也不点破,在座位上吞吐起来。一会儿吐出一个烟圈,一会儿又吐出一个烟棍,把那群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过了许久,店家伙计率先回过神来,走到年轻人身旁,见赵阳虎正穿着他的衣服,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原来仙长与这位客官是认得的。客官,您的肉羹。”
店家伙计将陶罐放在桌子上,赵阳虎扭头瞄了一眼,见那肉羹乃是由米饭、菜叶,以及切碎的羊肉烹煮而成,色泽黑黄,呈糊状。饥饿之余,倒也对秦朝的饮食大感兴趣,不等年轻人说话,就要上去端来。
年轻人早瞧见赵阳虎摩拳擦掌,知道他又要来抢自己的饭食,忙伸手将其护住。
赵阳虎狠狠的抽了一口香烟,随后将烟屁股扔在地上,揉了揉鼻子,一个喷嚏打了过去,正对准了那罐肉羹。
随后,他假装歉意的道:“小哥,吃啊,没关系,我口水没吐到里面去。”
这话一说,别人还怎么吃?年轻人把陶罐往前一推,对店里伙计道:“店家,再做一份。”
赵阳虎一把将那罐肉羹搂了过来,问道:“你吃不吃?不吃?你不吃我吃!”也不管烫不烫,拿起羹匙,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店里伙计在后面吆喝一声“稍等”,不一会儿,又端了一罐肉羹出来。
秦朝的饮食自然无法与后世相比,先不说调料欠缺,单是烹饪手法都相差甚远。此时多以烹煮烧烤为主,且果蔬尚不齐全,赵阳虎吃这一罐肉羹,饱是饱了,但嘴里的滋味却觉不足。
吃完了饭,店里伙计来算账,年轻人悄悄瞄了一眼正自打嗝剔牙的赵阳虎,随后指着自己面前的陶罐道:“两碟小菜,一罐肉羹,多少钱?”
店里伙计见桌上有两罐肉羹,想了想,知道是分开算账,就道:“您的是一两零……”
赵阳虎拍了拍肚皮,起身就走。店家伙计忙抓住赵阳虎的胳膊笑道:“仙长,您还没给钱呢!”
赵阳虎道:“我没钱!”
店家伙计一愣,随即说道:“仙长莫不是开我玩笑,没钱吃什么饭?”正要说几句狠话,却见赵阳虎左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只道他又要取出那件仙家宝贝放火,忙松开手,用托盘挡着脸,向后退了几米。
赵阳虎道:“我没说要吃饭,不过是进来坐坐。是他非要把那罐肉羹给我吃,我招谁惹谁了我?”
店家伙计又去看那年轻人,说道:“客官,那肉羹是你点的,说不得,我只管向你要钱。”
店里那几位官爷早就走了,只剩下几位庄稼汉子笑呵呵的瞧着热闹。
年轻人也明白自己今日是遇到泼皮了,奈何脸皮薄,又不愿得罪人,只得用袖口遮着颜面,低声说道:“行了行了,全算我账上。”取了三枚半两钱,一发塞在伙计手里,扭头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