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羡说的没错,安忆秋的确很失落,她并不了解为什么楚江离会突然离开,但是她清楚他的为人,若是能够避免,他定不会这样做,他的所作所为一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深情托付而已。是她考量得太多,还有他会对她好是因为钟于所爱的错觉。
“我必须得替他说句话虽然挺没必要的,秋秋、秋,啊不对,小嫂子!楚江离这些决定真的挺不是人的,但是真的,我替他保证,他有他的理由,还拜托你相信他,”还没等安忆秋接话,苏子羡又抢先一步,目光澄澈地看着安忆秋,继续说道“他这些年真的一个人过得不容易,我不想你也离开他,所以真的拜托你,相信我,也相信他,就这一次。”
“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干嘛把这气氛搞得如此煽情,难道阿离不再回来么?我知道,我也相信他,我知道你怕我担心自己时间所剩无几,放弃他,也放弃我,不会啊。我们的合作还没有结束呢,我不会轻易离开。再说,若是真的离开,我又能去哪里?”安忆秋一口气说完了一整句话,她一直低着头,她害怕抬起头看到楚江离的眼神,她害怕因为那个眼神而变得软弱。
楚江离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他庆幸与安忆秋的理解和坚强,他知道,如果她说一句真的不愿意他离开,他就真的会考虑留下,只是,为了她的身体,他必须要冒险。
安忆秋停了停,抬起头先是看了看苏子羡,见他一脸沉重,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怎么?不信我?虽然言出必行都是大丈夫所为,可我又何尝做不到啊?”苏子羡见安忆秋敛去眼底的失落,眉眼间都是笑意,静静地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担忧。
苏子羡抬头看着楚江离,兀自说道,“你看我就说吧,小嫂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强着呢,才不是你考虑的那种委屈失望想不开的寻常妇人,你就是多心了。”话音刚落就看着面前的楚江离没有任何面部表情地盯着安忆秋,而刚刚一直听苏子羡讲话的安忆秋也堪堪反应过来,回望着楚江离,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相互凝望。
安忆秋知道,她的失望楚江离看到了,真真切切毫无遗漏地全部感受到了。但她不能再辩解什么,而他也没办法妥协退让些什么。她们都身不由己,都必须去做选择,去决定。
苏子羡看看楚江离,又看看视线尽头的安忆秋,他真的搞不懂了,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可以当面明说。非要当着他的面用眼神交流,欺负他一个外来的。“喂!你们都当我是木头桩子么?”听到这话,楚江离和安忆秋都有些尴尬地望向苏子羡,苏子羡感觉好像自己还不如当个木头桩子,这下子也太尴尬了。
“那就这样吧!阿离,我安排的车马明早就到,你也早去早回,莫让小嫂子在家里等候久了。还有啊,我留下来可不是为了来感受这种窘迫气氛的,我是来蹭饭的,咱们赶紧把饭吃了吧。”苏子羡终于把话题拐到了别处。另外两人也就借着他这个话,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除了苏子羡以外,另外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话多的人,所以当苏子羡在埋头苦吃的时候,饭桌上就特别的冷清。安忆秋看不过去,她觉得既然明天早上楚江离就会离开,那不如把这顿饭当做践行宴算了。
她突然站起来。另外两人的目光跟在她身上,就只见她重新盛满三杯酒。握了握自己所持的酒杯,收敛了情绪,朗声道“既然明日就走,不如今日就让我用这杯酒践行吧。万望侯爷在边塞身体安康,万事顺遂,早日归来。”言罢,以袖掩面,清酒入喉,却再尝不出那般醇香清冽,只是平添几许苦涩辛辣。
苏子羡见安忆秋动作,连忙举杯,言道,“既然小嫂子都有这般胸怀,子羡自然会不遗余力倾力相助。”说罢,也饮下那杯酒,又用胳膊杵了杵楚江离,楚江离起身,一言不发,只是眸中微微带着笑意不再那么沉重得饮下那杯酒。
是夜,楚江离在书房筹备谋划明日行程安排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楚江离马上警觉“谁!”
“我,是我,阿离。”听到安忆秋的声音,楚江离放下戒备,快步走去开门。只见安忆秋衣衫单薄只披一件披风就站在门口,楚江离眉头微蹙,下意识道“怎么又穿的这样少还站在门口吹风?不怕受了凉,你身子太虚,别这样瞎折腾。”
“是,是,是。侯爷说的都是,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
楚江离才意识到,于是赶忙将安忆秋迎入屋内,又抽了件自己的厚披风盖在安忆秋身上。火红的烛光映着,安忆秋的脸色却依旧那么毫无血色,看的楚江离心中愧疚更甚。“夫人深夜前来,所谓何事?”楚江离被安忆秋看得有些不自然,连忙打断。
“其实,我觉得阿离舞剑一定极好看,所以,我想着买点什么送给你,那天上元节的时候,就给阿离挑了个玉饰剑穗,想着若是有机会,定要让将这剑穗送给阿离,让阿离舞剑给我看。这次阿离要去边塞,那就带着我的祝福一起去吧。”安忆秋怕自己稍有停顿就会脸红到讲不完,索性就回避着楚江离的目光,一连串说完了所有话,然后摊开手,把剑穗举到楚江离跟前。
楚江离听她说着,先是一怔,紧随其后的是许久未曾体会过得欣喜,好像是学生得到了苛刻的教书先生毫不掩饰的夸奖那般高兴。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剑穗,却见那剑穗上的纹饰与往常纹饰不同,似乎是个动物,他抬头询问地看着安忆秋。
安忆秋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慌乱地说道“我觉得这纹饰特别,就买下来了,阿离的剑穗一定要与众不同才好看,更何况,这剑穗也有保佑平安的寓意,我觉得好就好。阿离不喜欢?”
“喜欢啊!”楚江离不假思索地答道,说罢才觉得有些失态,忙接道“我喜欢,夫人送的,我都喜欢,我这就戴在剑上,睹物思人。”最后的几个字在安忆秋那听起来好像被楚江离咬字重一些,似乎是刻意强调一般,她看向楚江离时,楚江离却若无其事地拿剑去了,安忆秋觉得自己多虑了,却没见到楚江离加紧的脚步和红透的耳垂。
没过多久,楚江离回来了,不仅持着剑,右手还拿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安忆秋认出来是那天在南音阁时,楚江离执意要买下来的那个簪子。
“既然夫人赠了我,那就定要讲个礼尚往来的道理,这簪子,就当我赠给夫人的……吧,”安忆秋听着觉得他语气奇怪,也不知是今晚自己情绪低落导致的还是怎样,她竟觉得楚江离话里有话,那停顿竟是要补一句“定情之物”才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