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的元宵节，紫禁城里彩灯夺目，各色样式的花灯摆满了乾清宫内外，一些太监宫女推着花车从前院陆续走过。
“皇上，您看着还满意吗？”
魏忠贤勾着腰询问，天启微微颔首，随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张皇后。
“皇上为何一直看着臣妾？”张皇后不解。
“走，随朕近些赏灯。”天启握起张皇后的手，信步往车灯那走去，张皇后抿嘴含笑，皇帝上次握她的手，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倒不是因为天启喜欢眷顾三宫六院，而是政事操劳，皇帝是没有休息日的，忙碌整天之后，罕有闲心去搏妃子一笑。
天启拉着张皇后穿行在花灯之间，忽然，皇后站在原地，拉住了天启的手。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你说，朕听着。”
“臣妾……有孕了。”
天启闻言一愣，赶紧问道：“几时怀上的？”
“去岁十月。”
“三个月了……为何现在才告诉朕？”天启轻轻把张皇后拉到怀里，“耽误了朕的龙子，皇后该当何罪？”
天启的玩笑话让张皇后直撇嘴，故作可怜道：“皇上这般刻薄，便罚臣妾去做下人吧。”
“那可不行，把皇后累坏了可不得了，朕得罚你这一年好生调养身体，不得染病，不然，朕拿你是问。”
目光回转，此刻在遥远南方的爪哇群岛中央，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部，巴达维亚殖民区正坐落于此。1624年8月，科利恩的福摩萨远征舰队在台南外海遭遇惨败，三艘战舰，一艘战沉，一艘被俘，只有威斯朋号战舰侥幸逃离了战场。威斯朋号战战兢兢地航行到越南海岸进行了补给，随后一溜烟跑回了巴达维亚，将远征失败的消息带了回去。
巴达维亚总督卡朋蒂埃刚刚来到东印度总督区两个月，便组织了这次声势浩大的远征行动，作为尼德兰联省议会中的参席议员，他自认出身高贵，对远东地区的土著势力一直奉行武力压迫政策，正如他的口头禅所说：“枪炮才能带来文明。”
“总督先生，威斯朋号回来了！”一名佩剑侍从推开了总督办公室的房门，“它浑身是伤，看样子经历过大战！”
卡朋蒂埃合上手中的书，点了点头，“应该是科利恩让受损的战舰脱离舰队了，倒是合理的判断。”
很快，总督府的大小官僚和士兵都拥挤到了码头上，他们兴奋地讨论着远征的成果，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旗帜大概已经插到了那个东方帝国的家门口吧。
威斯朋号收起被火熏黑的风帆，水手从船艏跳台扔下一捆长绳，码头工人立刻接了过去，把绳子绑到绞盘上，几个土著人嘎吱嘎吱地推了起来，把绳子一点一点收紧，缓缓将威斯朋号拉到停泊位上。
踏板放下，威斯朋号的舰长鲍威尔迈步走了下来，卡朋蒂埃面带微笑，拄着拐杖，站在码头上仿佛在迎接英雄归来。
“欢迎回家，勇士。”
卡朋蒂埃的致辞还没说完，鲍威尔便脱下军官帽，单膝跪地，拼命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很抱歉，总督阁下，我们失败了……”
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冻结成冰。
“你说的失败，是什么意思？”卡朋蒂埃松开拐杖，蹲了下来，贴到鲍威尔的跟前逼问他。
鲍威尔咽了一口唾沫，“我们……我们的舰队，被中国人击败了，科利恩司令下落不明，科冯号被击沉，卡威杰号投降，只有我……只有我逃出来了……”
“混蛋！”卡朋蒂埃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起身太急的他顿时感觉有些头昏眼花，周围的随从赶紧扶住他，把拐杖杵了过去，“我把整个巴达维亚最好的战舰交给你们，你们却连一个小小的福摩萨岛都拿不下，东印度公司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总督阁下，福摩萨根本不是荒岛，大皇帝已经统治了那里，甚至还派了两位亲王坐镇，是那些愚蠢的日本海盗骗了我们！”鲍威尔早就为失败找好了借口，所以心里根本不慌。
“什么？福摩萨已经被中国人捷足先登了？”卡朋蒂埃一脸吃惊。
“没错，大皇帝在福摩萨驻扎了一支舰队，至少有四十艘戎克战舰，岛上还有一支上万人的精锐陆军，装备有大量火枪！”鲍威尔尽可能地夸大其词，好像自己输得不冤。
卡朋蒂埃沉默了，潜意识里，他觉得鲍威尔肯定没说实话，但是远征失败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力量，科利恩不可能输得这么彻底，矛盾之中，他决定暂时将此事搁置。
1625年2月3日，卡朋蒂埃给尼德兰联省议会写了一封密信，他在信中再一次重申福摩萨岛对于东印度公司整体贸易战略的重要性，同时告知联省议会，明帝国的行动相当迅速，他们已经占领了福摩萨岛，最后他请求联省议会支持他的一项宏大计划：组建第三次东方舰队，彻底摧毁中国海军，占领澳门和台湾。
对于组建东方舰队，联省议会是有顾虑的，因为第一次、第二次东方舰队的远征计划都失败了，第一次还好，虽然没有攻下马六甲，但好歹是击败了西葡联合舰队，在爪哇群岛站稳了脚跟，可是第二次东方舰队就败的彻底，攻打澳门被葡萄牙守军痛揍了一顿，残存舰队攻打澎湖，又被明军给打跑了，最后只能溜回巴达维亚数猴子。东方舰队这个名头似乎有点邪门儿，大概是受到了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的影响吧。
“海军现在总共只有40艘战列舰，组建东方舰队至少要抽调15艘，可我们至少要35艘战列舰才能保证对西班牙舰队的优势，而且英国人在北美也不安分，新阿姆斯特丹（纽约）附近随时都能看见英国巡洋舰的身影，我们必须提防他们不合时宜的战争。”
“东印度公司应该学着自己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总想着让联省会议来接济，国家需要他们去挣钱，而不是为他们花钱。”
“先生们，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西班牙人已经决定向那不勒斯增兵了，奥地利马上就能获得新的军队，我们必须立即与法国、丹麦、英国达成福音同盟协定，阻止哈布斯堡的军队继续北上！”
“英国人对东方有兴趣么？”
“他们的舰队一直在加勒比偷西班牙人的金币，估计暂时没闲心管远东。”
“那就给卡朋蒂埃总督回信，告诉他，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投降之前，联省议会没办法抽出一兵一卒去支援他的伟大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