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尼德兰忙于撇清自己与这场遥远战争关系的同时,西班牙南部的塞维利亚省,国王腓力四世正在自己的塞维利亚王宫中度过难捱的冬日。这座雄伟的宫殿始建于十一世纪,并在之后的五百年中几度易手,它的每一任主人都在百无聊赖的寒冬里,费劲心力地去营造它,直到现在,它终于成了眼下整个西班牙最大的王室建筑。
“一帮子懦夫。”腓力四世放下了神罗皇帝费迪南二世寄给他的信,尽管费迪南嘴上嘲讽尼德兰“丢尽了欧洲的脸”,但他也明白,亚洲太过遥远,欧洲的战争才能决定一切,所以他赶紧给自己的表亲写了一封信,劝告他把目光聚焦在欧洲大陆。
腓力四世漫步到了中庭的花园里,一方长条形的池塘将花园隔成了两半,几朵小花早早地露出了花骨朵,预示着春天的来临。
“国王陛下,您希望如何回应费尔南多总督?”腓力四世的近臣小心地试探着他的态度。
“西班牙帝国永远不能停止扩张,我的祖父夺取了马尼拉,我的父亲占领了佛罗里达,而我,将会加冕为中国皇帝!”腓力四世说着,用手在昂起的头顶上比划了一下,将一顶虚无的皇冠加冕给自己。
“陛下,我不得不提醒您,尼德兰对瓦隆尼亚虎视眈眈,他们在布鲁塞尔集结了一万军队,随时有可能包围那慕尔的要塞。我们恐怕抽不出足够的人手到亚洲去。”
腓力四世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再征募一批雇佣兵,不用太多,三五千就足够了。”
“我们的处境很危险,陛下。”财政大臣立刻站了出来,“国库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并且还欠着二十万里亚尔的外债,新西班牙的运宝船如果不能在六月准时抵达里斯本,那西班牙就要陷入破产危机之中了!”
腓力四世撇了撇嘴,“谁是债主?”
“主要是葡萄牙贵族,他们对王国的事业很支持。”
腓力四世忽然大笑起来,“那就让他们的忠心更进一步,找他们再借十万里亚尔,然后告诉他们,这一批国家债务作废了,感谢葡萄牙的无私奉献。”
财政大臣目瞪口呆,“陛下,这……”
腓力四世回头望着他,“我是葡萄牙国王,我有权这么做。”
四月五日,西班牙王国宣布,接受大明帝国的宣战诏书,国王将从王室舰队中抽调五艘主力战舰,二十艘运输船,组建大东方舰队,同时向民间发出召集令,募集愿意加入这次远征的武装商船。
消息传开,英国、法国、荷兰、丹麦等新教同盟国拍手称快。
英国伦敦西南郊的里士满,宁静的泰晤士河边坐落着一座不算雄伟,但仍然颇巨气势的宫殿,汉普顿宫。英国国王查尔斯一世此时正在河边散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他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皱,显得颇为焦虑。
“陛下,议会还是不同意新增的财政款项。”
查尔斯停住脚步,扭头望向河里游荡的几只绿毛野鸭,“他们就是对我有意见,却从来不为国家考虑。”
“奥兰治公爵提议二十日在海牙秘密召开三国会议,您怎么打算?”
查尔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当然要去,顺便去找荷兰人借点钱。”
四月二十日,尼德兰、英国、法国在海牙召开首脑会议,尼德兰方面自然是以奥兰治亲王为代表,英国国王查尔斯一世亲自到场,法国则由枢机主教黎塞留全权代表国王参会。
“亲王殿下,您的气色不错。”查尔斯坐在椅子上,望着手里的咖啡发愁。
“国王陛下似乎有心事?”奥兰治亲王非常善解人意地挑起了话头。
“议会永远都在和我作对,他们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国王。”查尔斯端起杯子浅浅尝了一口,转手又把咖啡杯放回了茶几上。
“有时候,国王也需要让步。”黎塞留忽然插话道。
查尔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却不再说话。
“好了,咱们来说正事吧。”奥兰治亲王见黎塞留掐断了话茬,只好开启正式议题,“丹麦国王重新征集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已经在安哈尔特北部集结完毕,但是华伦斯坦的三万联军已经抵达了维滕贝格,随时可能北上,丹麦国王认为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北德意志同盟已经明确拒绝了增兵的请求,他现在只能依靠我们了。”
黎塞留果断摇了摇头,“法国现在不可能直接出兵干涉,南方的胡格诺派还在负隅顽抗,我们的军队正在拉罗谢尔附近集结,最快也要到1628年初才可能平定叛乱,在那之前,我们能提供的也仅仅是一些钱财罢了。”
查尔斯苦笑一声,“我现在恐怕连一分钱都提供不了了。曼斯菲尔德在德绍桥战败之后,议会明确拒绝继续参与这场战争,我现在一便士都拿不到了。”
奥兰治亲王见到这种景象,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好吧,尼德兰和法国会给丹麦提供一笔战争援助的,但愿他们能挺过这一关。”
“能不能……”查尔斯看着奥兰治亲王,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能不能给我也援……呃不,借一笔钱。”
奥兰治亲王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不过,您现在很急着用钱吗?”
查尔斯点点头,“腓力四世打算远征中国,而我想让他血本无归。”
查尔斯的话顿时勾起了黎塞留的兴趣,“您有什么打算?”
“派几艘船到菲律宾去,那里有几座金矿,可以缓解一下我现在的窘境。”查尔斯倒没有隐瞒自己的计划,相反,他刻意强调了金矿的事情,似乎在有意勾引旁边两人的兴趣。
“金矿……”黎塞留眼睛微微一眯,轻笑了一声,抬头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查尔斯国王,“您这么一说,我对菲律宾也有兴趣了。”
奥兰治亲王看着查尔斯和黎塞留眉来眼去,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片刻之后,他拍了拍手,“好吧,两位,祝你们合作愉快。”他转头看向查尔斯国王,“陛下,稍后会有阿姆斯特丹银行的专员到汉普顿宫去拜见您,以便确定具体的贷款事宜。”
查尔斯国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非常感谢,亲王殿下。”
待两人离开之后,奥兰治亲王立刻回到了书房,提起鹅毛笔给大议长写了一封信:英国和法国打算染指马尼拉,渗透大摩鹿加贸易,我们要早做准备。巴达维亚必须改变策略,马上寻找合适的时机与中国停战。一旦英法舰队进攻菲律宾,尼德兰也需要彰显自己的存在,不能让菲律宾完全被英法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