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大人没你想的那么卑鄙，不然梅方生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救回少爷了。”
似乎是知道四号在想什么，赵甲没好气地道：“事实上大人早在将任务交给梅方生的时候就说明了这个任务背后存在的隐患，不过大人并不清楚在荒蛮之地待久了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只是推测可能会受到约束。
所以现在的梅方生心里虽然清楚这事怪不了大人，但也始终憋着口怨气，这才把气出在了少爷的身上。”
四号猛地抬起头，看向赵甲道：“这些都是梅方生告诉你的？什么时候？”
“第五天的时候，我出竹楼了一趟，正好遇到了他。”赵甲想了想道：“他说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想最后见大人一面，问我有没有办法让大人过来一趟，我......”
“你没告诉他大人遇害的事情吗？”
“我怎么说？当时那种情形我怎么说得出口！”赵甲恼怒道：“我就只能跟他说大人最近不在燕国，不然也不会让少爷涉险，然后我问他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他说他走不了了。”
赵甲没有再说下去，拳头上握得青筋暴起，四号也没有再问，在篝火上转了转手里插个山鸡的树枝，感觉差不多了便开动了起来。
徐天幽幽地叹了一口，看着眼前已经熟了的烤鸡，却是忽然间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在篝火旁坐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将争相想着守夜的赵甲和四号都劝去休憩了，徐天清楚，今天知道的事情相比较自己而言，对他们二人的冲击更大。
从炭火堆里扒出还温热着的烤鸡，徐天带着它便是向谷口走去，四号和赵甲都休憩了，替换费通守夜的自己就只有自己了。
“唔，好香！怎么这会儿才来？我都快饿死了！”
费通从谷口的一棵古树上跳将下来，接过徐天递给他的烤鸡，才打开吃了两口，瞅了瞅神情低落的徐天，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别告诉我这么长的时间你们连话都没有说清楚？”
徐天摇了摇头，却是忽然问道：“费叔，达到目的很重要吗？”
“不然呢？目的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要达到它吗？”费通耸了耸肩膀，咬了口鸡腿这才接着道：“为了达到目的，有的人可以不择手段，世间任何有可能阻碍他达到目的的东西他都能无视并舍弃，你说达到目的它不重要吗？”
徐天不说话，费通砸了咂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这样，你要是有什么心结的话不妨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怎么说我也比你年长地多，很多事情早就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
徐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将四号和赵甲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才刚说完，就看见费通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由得愣住了。
费通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拍了拍徐天的肩膀道：“我总算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觉得徐麟是故意坑了梅方生是吧？
哪怕赵甲已经作出了解释，可想到梅方生的遭遇，你就忍不住为他抱不平，进而甚至怀疑你的父亲，不错不错，你跟他不愧是父子，这想法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见徐天还没反应过来，费通笑着解释道：“我刚刚说过一句话叫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句话适用于这世间的很大一部分人，但却并不适应所有的人，因为有的人会为了阻碍了他达成目的的东西而改变他的目的。
你今天的想法我也听你父亲提起过，只不过在你父亲的口中，那个被他质疑的人是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已经过世了的那位燕王。”
说到这里，费通忽然顿了顿，看徐天来了兴趣，便接着说道：“知道燕魏两国的恩怨吧？大概在三十年前，燕国找到了一次出兵魏国的好机会，你爷爷让你父亲领军征伐，而你父亲一开始也同意了。
可结果当粮食军资都筹备完毕，军兵也聚齐，甚至魏国方面都做好了丢掉莽林郡的准备，开始撤离郡内的百姓的时候，你父亲带着亲卫去魏国边境看了一眼，看着边境那边的百姓因为突然撤离而一片混乱甚至流离失所，然后他带着大军就回燕都去了。
你爷爷差点被他气死，可他却振振有词的说，只为了过去的宿怨而导致百姓受苦，这样做是不合情义的，百姓是无辜的！徐天，在你父亲的心里，情义才是最重要的，他会为了情义而去改变原先的目的，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跟随他的原因。
赵甲说的话，确实有你父亲徐麟坑了梅方生的可能在，可你有没有想过，梅方生在荒蛮之地已经带了近十年了，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他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坑了，如果他真的是被坑了，他为什么还要来救你，来救我们？”
徐天沉默了，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再如之前那般低落，他有自己的判断力，否则也就不会怀疑徐麟，但也正是如此，他更清楚费通说的是对的，如果梅方生真的是被坑的，他又为什么还来救我们呢？
而退一万步说，就算梅方生是个被坑到死还给徐麟数钱的傻子，那荒蛮之地里可是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陈老，他难道会看不出来？
“好好想想吧！”
费通拍了拍手，留下一地的鸡骨头，随即向谷内走去，边走边道：“类似的问题我也问过徐麟，他说，目的这东西只是对自己是否能接受结果的一个借口，人得跟着心走，守得初心，方得始终啊！”
“守得初心，方得始终。”
徐天闭上眼默念了一遍这八个字，将其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再没有了半分的迷茫。
天将破晓之际，梅方生架着乌篷船回到了荒蛮之地，才刚踏上岸，身体便是一僵，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陈老，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