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书房
杨成言与唐明天对坐着已经有近六个时辰了，换做一般人是早坐不住了，可无论是杨成言还是唐明天，都没有显露出一丝的不耐烦。
当然，他们两个都是先天，别说是坐六个时辰，便是一整天十二个时辰这么坐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也别看他们只是这样简单的面对面坐着，可实际上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对方带来的无形压力。
互相锁定的杀意，还有无形的神念对抗，僵持之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不注意可能就会引爆一场大战。
沉默之间，杨成言忽然打了个哈欠，砸了咂嘴，有些无聊地道：“唐兄打算就这么一直跟我耗着吗？”
唐明天被杨成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好容易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骂一声，表面上却是笑道：“杨兄莫要着急，再过半个时辰可就是黎明了，届时一切自有分晓。”
杨成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明天，却是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接近黎明时分，杨成言的心中就愈发地感觉到不安，就好像黎明时分会出什么大事一样。
可再一想，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杨林已经躲到武陵郡去了，而这戒严在黎明时分也该结束了，到时候徐天那边又有自己交给老何的令牌可以快速出城。
只要徐天顺利地离开了苍茫郡城，就算徐麟那边真的出事了，自己也算是不负他之所托。
况且拿最坏的突围打算来说，燕国皇室并无先天，单就一个唐明天，除非他想拼命，否则拦不住自己。
可话又说回来，唐明天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可他偏偏就为了一百块灵石就这么来了，皇室手里难道秘密培育出了先天？
将这些猜想暂压脑后，杨成言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杨思思那边，可偏偏多年来养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股不安并非来自杨思思。
离黎明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密室之中，徐天合上面前的这部名叫血战录的功法，只觉一阵头昏脑涨，却又咂舌不已。
这哪里是功法啊，整部血战录，更像是一本战斗技巧大全，前面九成内容都是各种武技的运用之法以及应对之法，只有最后一成内容是功法的要诀以及内力运行路线。
或许是合上书的声音太大，让正在休憩中的老何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注意到徐天书桌上已经合上了的功法，诧异地问道：“少爷？您这是？”
“呼！”徐天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幸不辱命。”
“记完了？全......全记完了？”老何瞪大了眼睛，下一刻泪水竟是再度流了出来，从椅子上跪倒在地，仰天大笑道：“老爷，您看到了吗？徐氏嫡系一脉的希望还在，就在少爷身上啊！”
说着说着，却又忽然单手捂住嘴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徐天连忙走到跟前将老何扶起，急切地道：“何叔，你没事吧？”
“我没事，还撑得住。”
老何摇了摇头，将手掌从嘴前移开，却是死死的攥住不松开，郑重地道：“既然少爷您已经全部记住了，那就把这部功法烧了吧。
燕王徐獬之所以派族卫追杀老爷，除了怕老爷复位夺回燕王之位，另外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这部功法。”
徐天点了点头，将一半的灯油洒在整部功法上，随即点火，看着纸张在石砖地面上逐渐化成灰烬，转而看向老何，“接下来该怎么做？”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到黎明，我们先去收拾准备一下吧。”
老何想了想道：“少爷您去换上一套小厮的衣服，脸上弄点碳灰上去，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可以打个包袱，但是那块玉符千万要贴身收好！”
徐天点了点头，将密室内的灯火全部熄灭，搀扶着老何回到了正房内，互望了一眼，各自行动了起来。
徐天先是去仓库换了一身小厮的衣服，又咬了咬牙从灶台底下抹了点煤灰到脸上，随即直奔书房。
徐天的目的很明确，既然要走，那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留下。
将三十块灵石连带上那四块寒灵石一击一些金银打成一个包袱背在身后，至于元枢留下的星经和那本阵道基础，已经被徐天牢牢记在脑海中了，带不带走倒是无所谓。
不过本着就算不带走也不能便宜了外面那些族卫的想法，徐天还是将这两本书带回到密室里烧了个干净，这才回到正房，正遇上老何。
说来也巧，一整夜都没有月光，此时将近黎明，月亮却是从乌云后头冒了出来，在月光下，徐天赫然发现老何的身上竟然穿着自己那套明德书院的服饰，身上也没有什么包袱一类的东西。
“何叔你这是！”徐天愣了愣，却是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何叔我们不是一起走吗？快把这衣服给换了！”
“两个人是走不了的，少爷，族卫的人已经盯上了这里了。”
老何摇了摇头，从衣袋里摸出一块令牌塞到徐天手里，叮嘱道：“这是郡守杨大
人交给我的令牌，再过两刻钟之后便是黎明，到时候老奴会去引开外面那些人的注意。
不过老奴可能瞒不过外面的负责人，到时候他们必定会留下些人在后门守着，所以少爷您直接从前门走，去往北城门。
有这块令牌在，可以第一时间出城，出了城不过一里的地方，那里有一座亭子，老奴在那里为少爷您准备了一匹快马，您直接去天狼山脉就行了。
记住，中途千万不要停留！”
徐天怔怔地看着老何塞给自己的令牌，也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想法，竟是将令牌往老何的手里塞去，低声道：“要走一起走，何叔，我怎么可能让你去为我送死呢！”
老实说，在老何将令牌交给自己的时候，徐天的心中是窃喜不已的，对于他而言，能如老何计划那般顺利逃出苍茫郡城才是最明智的最理智的做法。
无论是就老何所说的身份而言，还是徐天一直以来所想的回到地球，都不允许徐天死在这里，他必须要往前走，而只要能走的更顺利更快更安全，他人必要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
徐天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他是已经死过了一次的人，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生命的重要性，更何况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的死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直到刚刚，徐天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了，他做不到看着老何为了自己去死而无动于衷，甚至心安理得。
老何的手紧紧攥着，徐天废了好大的力才将其掰开，可还没等将令牌塞回去，借着窗外投射而来的月光，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