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在麻将桌上输了一天,手气臭的不行,钱包都翻了个底朝天。一桌的牌友在一旁起哄,让她赶紧回家洗洗睡觉。
凌晨四点到了家里,傅红雪手下的动作也不轻,“砰!”的一声把门摔上,像跟谁赌气一样,嘴里边也没闲着,把同桌的的牌友来回骂了个遍,“狗日的,瞧不起谁呢,老娘明天非让你们输的连裤衩都没有。”
时星被摔门声惊醒,她躺在床上干瞪眼,静静听着客厅里傅红雪闹出来的动静,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睡意彻底消失,时星坐起来,把头靠在窗户的玻璃上,等着天亮。
天刚露出鱼肚白,时星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粥在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她把沾满水的手在抹布上擦了一下,从冰箱拿出两颗鸡蛋。
轻轻磕开鸡蛋,火烧的有点大,油星子往外蹦的欢快。
“干嘛呢!能不能消停点,不知道我几点到家的,成心不让我睡是吧?”
傅红雪被吵醒,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顶着一头乱发,朝厨房里面吼。
时星端着盘子的手顿了一下,开始往外走,把餐具放好,眼皮垂着,语气没有起伏“饭好了,粥在厨房里面,还有...”她抬头看着面前即将情绪爆发的女人,停顿一下说“如果你要嫌吵,可以把房门关上”
这对傅红雪无疑是一种挑衅,她三步并一步的走到桌前,顺手拿起饭叉扔过去,用了十足的劲儿。
铁质的餐叉打到脸上,“咣当”掉到地上,时星的颧骨处红肿起来,咬牙硬生生的忍住了疼。
书包就在腿边的椅子上,她顺手拿起来,直接离开家。
傅红雪不依不饶,骂得更狠“赔钱的玩意儿,不愿意呆家里赶紧给我滚,摆脸色给谁看呢!”
夏日清晨,大院里的居民们趁着日头还不算毒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手上利落的把发黄的菜叶摘干净,嘴边也不闲着。
显然是傅红雪的叫骂声给了十足的谈资,一个个的开始议论起来。
“那个女人造孽哦!当年小时多好的小伙子啊,不知道珍惜,一个女的成天在外面赌钱像什么样子咯!”
“是的呀,最可怜的还不是时星那个孩子,刚刚看见没有,小丫头眼睛哭的红红的哎。”
“听说小时当年一起私奔的小情人还是一个单位的呢”
众人不免又唏嘘一番,随着温度开始酷热起来,大人们都散去,关起门来又开始新一天的家长里短,只有幼童们在追逐打闹,不时传来哄笑声。
时星才一岁多他爸就不要她们母女了,傅红雪模样周正好看,俘获了时健翔的心。糖衣炮弹的狂轰乱炸下,傅红雪就和他走到了一起。
再甜蜜的爱情经不起生活油盐酱醋茶的琐碎,傅红雪婚后在家做全职太太,有时候太无聊会去麻将馆消遣一下时光。
时健翔提过几次,起初傅红雪还听的进去,后期赌瘾勾起来,也就把时健翔的话抛在耳后了。
两人为此经常吵架,傅红雪不再似当年莞尔淑贤的少女,变得易怒烦躁,心情不好时,也会指着时健翔的鼻子破口大骂。
时星出世后,傅红雪也没有做母亲的自觉,晚上时健翔下班回来,就把孩子扔给爸爸,急匆匆的往麻将馆去。
小孩在家饿的哭不停,时健翔只能抱着孩子去麻将馆里找人,喂饱后再抱着孩子回去。
这种日子让时健翔对家庭有着强烈的逃离感,对婚姻充满失望。
有一次半夜傅红雪回来时,时健翔和她提出离婚。傅红雪发疯一样闹起来,说要是离婚,就抱着孩子一起跳楼,时健翔吓的不敢再提。
就在那个时候,单位来了一个小姑娘,领导安排在时健翔手下。女孩比他小七岁,整天跟在身后甜甜的喊师傅,知道时健翔家里的情况后,总是轻言慢语的安慰开解。
时健翔千疮百孔的心得到抚慰。时间一长,女方被男人的成熟稳重吸引,男方被女人的贴心懂事打动,一来二去,情愫渐生。
就在某个晚上,时健翔哄女儿睡着后,低头亲了亲孩子的脸蛋,留了一封信就走了。
在那个年代,老公和别的女人私奔,傅红雪几乎快被街坊邻居的言论戳破脊梁骨。
她恨,恨时健翔哄骗自己。明明是他婚前许诺自己不用操心活计,只管在家享福。可到头来,连话都不肯讲明白,就跟着别的女人跑了。
快要到早读的时间,学生们加快脚速冲进校门里。时星隔着一段距离看见周之扬,蓝领白色的短袖校服也被他穿的不普通。他剪短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利落清爽不少。
好像遇到难缠不配合的学生,周之扬皱着眉头,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我这又不是故意不穿校服的,昨天我妈忘洗了,搁洗衣机放一夜都闷馊了,明儿个起我要不穿,我是你小弟成不成?”
赵又两手来回搓着,态度很是谄媚。
“不行!”
周之扬拒绝的干脆,利落的在本子上记下名字,赵又一看没戏,变脸跟翻书似的,“切”一声,翻个白眼走了。
时星往校门口走近,周之扬抬头撞上她的视线。他准备喊她问话,时星却无视的他神情,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走了。
两人的互动被站在一旁的许柔看见,许柔恨恨盯着时星的背影,询问周之扬,“阿扬,时星算迟到了吧?那我可把她名字写上了啊。”
周之扬把笔帽盖好,顺手装进口袋里,回头看她,“不用”
“时”字写了一半,笔尖停顿下来,许柔撇嘴,语气有些嗔怪,“阿扬!你这么偏袒她别人会有意见的!”
周之扬没再回应她,转身往教室走去。许柔没办法,大力的在本子上画着圈,盖住原先的字样。
校园暴力有时候不单指身体上的殴打,语言才更伤人三分。
一开始不知道谁开的头,慢慢的就传开了。滥赌成性的母亲,抛妻弃子的父亲,时星明明是受害者,却陡然间成了众矢之的。
恶毒是不分年龄的。
课间十分钟,老师夹着书本一走,班里又热闹起来。时星摊开英语书,准备预习下一节课的短文。
过道上站着一个人,她准备无视,可书却被落下的手掌遮住,迫使她不能再演下去。
“有事儿?”
时星抬头,披散着的头发往后滑,漏出脸上的红痕。
“挨打了?”
一向好脾气的男孩语气有些温怒,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知的往伤口处探去,时星反应很快,立刻把头偏过去,手的主人落个空。
“不是,我自己弄的。她毕竟是我妈,还不至于。”
时星扯出笑,低头在桌子里找东西,拿出来又放回去,好像忙的不可开交,显然不愿意多谈。
周之扬手放下来,盯着她看一会儿,转身回去。
“真是会装可怜,阿扬怎么就老看不透,真讨厌!”
许柔在位子上看着两人的互动,发泄一样把书摔的啪啪作响。
“就是就是哈,你家周之扬太善良了,才会被时星那种爱装白莲花的人给骗了。”
李楠在一旁附和,神情讨好。
许柔得意洋洋,抬起下巴倨傲的不得了,“那是当然了,我和阿扬可是青梅竹马,周妈妈经常喊我去吃饭呢!”
周许两家在本市地位排不上顶尖尖,可也是一般人家比不上的。许柔上面有个哥哥,几个伯伯家的孩子也都是带把的。许家三代来了许柔这么一个女孩,娇娇嫩嫩的,光是几个哥哥都宠的不得了,性格自然也是骄纵一些。
周之扬从小接受优良的教育,做事待人都透着修养。阳光帅气,有丰厚的家世,脾气温和,符合所有青春期怀春少女的幻想。
“听说...周之扬每年生日都会请一些同学聚会,我也想...”
“你想去?”
许柔看她,语气轻蔑,“行吧,我和阿扬说一下,”
“你真好!”
李楠激动的脸涨红,手攀向许柔胳膊。
“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
许柔甩开胳膊上的手,还煞有介事的用手来回在胳膊上搓揉两遍,好像沾染什么东西一般。
许柔不在意自己这番举动会不会让人尴尬,她肆意惯了,不屑摆出好相处的样子迎合其他人。更何况,她也不是很喜欢李楠这个人,不过她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明明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李楠就激动不得了样子,着实很有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