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珏曦一抖。低头扫了一眼手中帕子的,上好的平素绢制成的纯白色帕子,很是名贵。
玉指一挑,把那帕子抖开了来,果然见白帕下方赫然显有一处灰渍与些许水痕,想来是方才为桃子擦下的眼泪,登时嘴角一抽。
一时间又忍不住感叹皇室底蕴深厚,这么好的料子拿来做抹布……好巧不巧的是,她还用染了污渍的那边,为桃子拭泪。
凤珏曦讪笑着松手,扯起宽大的袖子就往桃子仍挂着泪痕的脸上抹去,那白色帕子飘落在桌案上也无暇再看一眼。
因着很是尴尬,她手上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粗鲁,袖边纹着的繁复花样使得桃子细腻的皮肤都泛起了红晕。
桃子眨眨眼,被凤珏曦惊着已然不见的泪水重新聚集在了眼眶里,扁了扁嘴哭丧着脸道:“小姐,桃子疼……”
凤珏曦看着她仿佛死了爹妈还努力憋着不哭的委屈样,脑后忍不住划下几条黑线。
桃子登时更想哭了。
目光却骤然瞥到飘落在桌子上的帕子,眸色微微变了变:“小姐,这似乎不是抹布……是三公主的帕子!”
她与三公主在闺阁之时便是好友,刚才只是见帕角染了污渍,一时没有认出。才会误以为是偷懒的宫人放置在这里的抹布。
如今帕子摊开来了,她再一瞧,却赫然发现这是三公主的帕子?
凤珏曦尚在尴尬之中,没有听清她的话,咳嗽一声把仍停在空中的手扒拉下来,眼神左右漂移不敢看她,讪笑道:“也不知道月子宸那个混蛋干嘛去了……就这样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实乃禽兽不如也!”
桃子眼角抽搐,登时也顾不上帕子不帕子的了,只用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凤珏曦。
看她骂的如此熟稔,语气毫不停顿句子一气呵成,想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分外窝囊的默默把嘴里的“小姐您不能如此言行殿下知道要治罪的”咽了回去。
算了。她和殿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说不定殿下自己都不会在意,那她多话作甚!
桃子垂下眼,伸手擦去还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可怜巴巴道:“殿下,殿下去皇后娘娘那里了……”
凤珏曦伸手揉了揉剧痛的额头,她实在见不得小姑娘哭!好像她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似的!
“那我们就搁这等着吧!”
……
已经近正午时分,天空的阴沉早早的就已经散去,灿金色的阳光透着厚厚的云层洒在地上,宫殿上金黄色的琉璃瓦复又折射出耀眼的华光。
一个紫衣少年就踩着炫目的阳光踏进了殿中。
桃子蜷缩在凤珏曦身边,呼吸均匀,已然是睡熟了。
凤珏曦听见有轻微地脚步声,倏地睁开了眼。
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凤珏曦用力的眨了眨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渐渐清明过来。
甩了甩已经麻了的右臂,眯起眼睛看向那个踩着阳光缓步而来的少年。
少年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一眼望去只觉得他很高个子,再定睛一看,又觉得一股迫人的威压侵袭而来。
“月子宸!你跑到哪里去了!姑奶奶都要饿死了!”
桃子蓦然被她的声线惊醒过来,伸手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还有些沙哑:“睡觉呢,吵什么!”
凤珏曦:“……”
这娃子明显有起床气。
但是,凤珏曦深吸一口气,皇帝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这种小姑娘放在宫里?!
桃子却在这瞬息之间也清醒了,脸色刷的白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凤珏曦眉心一跳:“……没事!你起来吧!”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罢了,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同她计较!只是,就算有三公主的照拂,这样的性格能好好活在宫中,委实也是不容易了!
“珏曦。”
低沉中带着些疏朗的声线响起,凤珏曦觉得有些熟悉,但决不是月子宸的声线,不由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