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伏丧脸涨得通红,咆哮似的嗓门表明了他对冰浦说的话极度不相信。
“就算他死了,要知道可不可能,找到他的灵就行了。”
冰浦直勾勾盯着伏丧,即使右眼被遮住了,单单左眼就能感觉到他气势的强大——很明显他对这个判断十分确定。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峙着,祎尘感觉有些不自在,本来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他站了起来,刚要脱口而出“你们继续,我先走了”这句话时,门突然被“啪”地一声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沫樱快速跑到庭院的樱花树跑,看着渐渐被黑气笼罩的樱花树,至少在冰浦的咒术下,黑气没有扩散出,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事。可是见到被结界包围的樱花树,沫樱并没有舒口气,反而是又进来了客厅,走到伏丧面前。
啪。
不单伏丧懵了,连刚刚从门口进来的六合和叶二以及冰浦和祎尘都愣住了,在没有任何人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沫樱径直给了伏丧一巴掌。
“木希呢?”
懵圈的伏丧在听到木希的名字时,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在屋内找了一番,但是很明显,毫无收获。
“那个混小子,又来搞这一出?”
伏丧一拳砸在墙上,怒火冲天。之所以说“又”,之所以很气愤,那是因为几年前祁羽死了没多久,木希就一个人跑了,没多久荀城也跑了,花了伏丧很久的时间才找到他俩。
“阿叶,你找一下他跑去哪了。”
“是。”
叶二出了门,六合紧跟着也走了出去。
“木希的事我等下再跟你算账,”沫樱一边凶着伏丧,一边又走回庭院到了樱花树旁,“谁设的结界?”
“我。”
冰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向樱花树看着沫樱,虽然对沫樱一无所知,但是从这几分钟感觉到的气势来看,她一定不简单。
“把结界解除。”
沫樱的语气明显带着怒气,加上表情也很难看,冰浦不想再生什么事端,只好很听话地将结界解除了。
“解。”
“虽然你把黑气封住了我很感谢,但是要是这棵樱花树因为这样被毁了,一切就完了。”
在冰浦的结界解除黑气要四溢的瞬间,沫樱从包里掏出一张画有太极八卦图案的卡片抛至天上。
“虚空无相,气道不止。“
卡片上的“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个卦象开始顺时针旋转起来,而其内部太极上的黑白阴阳鱼则渐渐分离开来,直至出现了一个完整的圆形。从圆里出现了一阵强烈的倒吸气流,将围绕在樱花树旁的黑气给吸了进去。当黑气完全被吸收干净阴阳鱼重新拼合在一起时,沫樱也终于因为过度疲劳而倚着树干,用手抚摸着树干,嘴里不断说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而缓缓坠落的卡片却突然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这样没问题了吧。”
祎尘伸着左手成捏东西状,一脸随意。而伏丧虽然被沫樱凶了,多少心里有些委屈很不愉快,但因为外面在下雨,所以他马上跑到庭院里把沫樱给带了进屋。
“我应该说过了,”沫樱扶着额,语气很微弱,看样子这几个小时的事确实让她精疲力尽、心神不宁,“木希的事……”
沫樱的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茶几,伏丧慌忙伸手托住沫樱的头,然后轻轻晃了一下沫樱,见沫樱没有清醒的迹象,伏丧只好将她抱回房间。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祎尘掏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靠着沙发看着天花板,重重地把烟呼了出来。
“怎么?你感兴趣?”
“有那么一点点,但是太麻烦了,不过……“祎尘手中的香烟一点点燃烧着,烟蒂已经结得不短了,但是他依然保持着夹着香烟的姿势,”算了,没什么。“
祎尘站了起来,将香烟往烟灰缸里摁了摁,然后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
下了楼的伏丧正好撞上想要出门的祎尘,不解地看着他。
“我去哪跟你们也没啥关系吧?“
“不是,我说你走了谁留下来陪沫樱?”
“这不是有你们在吗?”
”不是,我们留下来那谁去找木希?“
祎尘愣了一下,然后很不情愿地又走回客厅坐了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麻烦死了,你们走吧。”
祎尘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伏丧他们,一边又掏出了香烟抽了起来。等伏丧他们出了门,祎尘才又重重地呼出了一口烟,解下了佩在腰间的匕首,看着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剑刃发呆。
「阿琹,我见到他了,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你真的不想见见他吗?而且,你现在在哪又在做什么,那天晚上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怎么样,找到了吗?”
伏丧急匆匆地问叶二,可是叶二脸色有点难看,漂浮于她身边的竹叶不断抖动着,却始终没有如刚才那样汇聚回发钗指着某个方向。明明是微寒的下雨天,汗珠却不断从叶二额头上滴落,很明显她自己也有些急躁。六合则举着伞在她旁边不断给她擦着汗水。
“怎么了?”
“不行,不管怎么样都找不到。”
“什么找不到?”伏丧突然一下子脾气就爆发了出来,“你不是最擅长寻踪术的吗?现在让你找个人你都找不到,你还有什么用?”
“你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反应最激烈的不是叶二,反而是她身边的六合。六合举起手中的打刀指着伏丧的喉咙,怒气满满,“你再说一次?”
“六合!把刀放下!”
冰浦用很强烈的命令语气指使六合,但六合没有丝毫想要放下刀的意思。
“六合,我让你把刀放下!”
即使冰浦右眼被遮住,只剩下左眼盯着六合,但是那锋利的眼光也着实让六合有些忌惮,可是他依旧没有想要收刀的意思。
“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冰浦掏出一张纸,“契约在此,神将六合听令,速速归位。”
六合身上渐渐泛出白光,然后化成一个白色小光球打进了冰浦身上背着的弓上。
“叶二,你也先回笛子里去吧。”
叶二收起发钗,也化作了一个白色的小光球打进了伏丧腰间别着的笛子里。冰浦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罩在他们身上的结界瞬间消失了,寒冷的雨水径直落下,滴在头发上,衣服上,沿着脸颊渗透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这下可以冷静冷静了吧。”
冰浦抬起头仰着脸,感受着肆意滴落的雨滴。伏丧则低着头傻站着,目光无神,声音有些哽咽。
“现在怎么办,连阿叶都找不到……”
“什么怎么办?”冰浦低下头看着伏丧,那个好像要死要死的状态居然有种和他名字一样的感觉,“找啊?”
“去哪找?!要是找不到的话事情只会更严重!”
伏丧咆哮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冰浦,冰冷的雨水没让他冷静下来,反而让他的急躁愈加不安。
“所以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说起来那个木什么的到底什么来头,我来中国是来找祁羽的,不是找那个木什么的。”
一阵沉默,只听得见雨水滴落的声音。终于,在冰浦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伏丧开口了。
“你知道玉魄吗?”
“哈?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过。”
“据说那是女娲娘娘用雀羽、龙鳞、虎骨、龟壳熔制而成,可以凝魂聚魄、增加灵力,也可以使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对妖魔鬼怪来讲,是增强自身实力的宝物。早先,存放玉魄的地方是一个叫灵岩岛的地方,安防措施也做得很好,千百年间没有妖魔鬼怪偷得了,直到近乎千年前,不知为何,玉魄不翼而飞,而这一失踪便是千年,原以为它就这样丢了,但是没想到它又出现了。“
“嗯?”
伏丧顿了顿,抬起头淋着雨,渐渐冷静了下来。
“它现在在木希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它的的确确就在木希身上。不,准确来说是在他体内。”
“这么说……”
“对,一定会有很多妖魔鬼怪会为了玉魄找上木希。”
冰浦大体知道了伏丧为什么刚刚那么激动了,如果玉魄落入妖异手里,不止木希没命,世道也不会安分,只是总有件事让他很在意,木希身上所散发的气息,的的确确让自己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一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以什么样的形式爆发的恐惧和不安感。
「灾星」,这是他当时脱口而出的词,凭本能和感觉做下的最直接的判断。
“走吧。”
“去哪?”
“我们刚刚见面的地方。他没回来,多半是在刚刚那个地方出了什么事,多少能找到点线索吧。”
两个人就这么又往落鬼坡的方向走去,虽然冰浦此次来的目的是找祁羽,但是要找祁羽,多少得伏丧帮忙,所以得让伏丧不分心,而且……
“说起来,”伏丧似乎想到了什么,“祭,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还有,你的眼睛……”
冰浦心头一震,果然,伏丧把最关键的两个问题给说了出来。
“我是阴阳师,占卜之事本来就轻而易举,至于我的眼睛,只是单纯的眼疾而已。“
冰浦说的很自然轻松,伏丧并没有觉察到冰浦轻搭在眼罩上的左手却有着轻微的颤抖。
「“关于我的事,你要是说出去也可以,正好我还需要一些新的收藏。”」
“走了,没时间废话了。”
拂晓,雨渐渐停了,不知何时,落鬼坡被雾气所笼罩,重新回来落鬼坡的伏丧和冰浦二人,在踏入迷雾的那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