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歇歇吧，看了许久的奏章，仔细眼睛疼。这个是今年刚到的蒙山紫笋，茶香正好呐。”
查乐看着厉宗一直皱着眉毛翻阅奏章，小心提醒道。
在烛光下看这蝇头小字着实有些疲倦了。厉宗放下了手上的奏章，微微侧身斜倚在龙椅右边的金丝软枕上。查乐很是及时地将茶递了上去。
刚好是厉宗最为习惯的八分烫。蒙山紫笋茶芽叶细嫩，芽色带紫，芽形如笋，沸水冲泡后的茶叶舒展呈兰花状，汤色清朗。
厉宗探近杯边轻嗅，果然茶香芬芳，沁人心脾。随即啜了一小口茶，赞赏道，“不错。”
查乐一直躬着身留意着厉宗的表情，见厉宗满意，堆笑道。“奴才光是看着都觉的好！李勤德大人有心了。”
“李勤德……”厉宗眯了眼睛，一手拢着茶盖把玩着。一下一下，清脆地敲击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明显。
一些颇有名望的皇子总是喜欢与臣子相互勾结来壮大自己的势力的。焱王与大臣李勤德似乎就有着这种关系，尽管焱王从来未曾表现出与李勤德交往过密，李勤德也未曾替焱王向皇上进言，但圣上是何许人也？厉宗的眼线早已遍布在各个角落。
查乐人精一个，估计着皇上又在为焱王和李勤德的关系琢磨了。这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茶盖一下一下敲的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却让他的心肝都在跟着颤动。
许久，敲击声才停止。
厉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查乐想了想，岔开话题，“除了茶，今年的樱桃也到了。前个在宫里见到睿王殿下，还跟奴才讲正想着酪樱桃的味儿呢！”
查乐估摸着这话是不会出错的，睿王是最让皇上放心的一个儿子了。
厉宗闻言果然笑了笑。这么一说，他也有点想吃酪樱桃了。
将奶酪浇到鲜摘樱桃果上，同时配浇蔗浆，简称“酪樱桃”，堪称春季的最佳甜品。
“那就明天叫孩子们进宫一起吃吧！”厉宗朗声大笑。
他一直知道凌凡是个好孩子。鲁莽，迟钝，不具有帝王之才，但他率真，至纯，厉宗虽未在明面上表露，在心里却觉得凌凡是最为亲近的孩子，不必时刻担心他的所作所为是在图谋什么。
毕竟是在帝王之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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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今日打扮得很是隆重。
黑色云锦袍，镶银紫玉冠，看上去也是威风凛凛。他跪坐在席间，看着传菜婢女的来来回回。
顾凌凡觉得真是太神奇了。他前几天正琢磨着酪樱桃的味儿，今早就有旨意下来，说是圣上邀诸王进宫共赏春日美景，席间的甜品正是一道酪樱桃。
一名侍女将一道酪樱桃恭敬地放至他面前。酪樱桃装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盘子中，那水晶盘子被制成一名仙女手托荷叶的样式，那仙女形神兼备，看上去甚是美观。衣边水晶飘带被设计的飘逸四散，如莲花绽开，也保证盘子可以稳定地立在桌面。盘中的樱桃似是刚刚才摘下来，看上去新鲜饱满，水嫩欲滴，嫣红诱人。乳白色的奶酪与蔗浆熬的浓稠，浇在鲜红的樱桃果之上，散发着馥郁的芬芳，令人食指大动。
顾凌凡一连吃了好几个。果然不负它的卖相，吃起来酸甜爽口，口舌生津，舒坦！
正当顾凌凡在下面吃的不亦乐乎时，没想到厉宗发话了，“睿王觉得这酪樱桃怎样？”
顾凌凡险些噎住，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突然关注到他。一时间嘴鼓颊满，含糊不清道，“嗯……儿臣觉得甚是好吃。”
厉宗点点头，“朕也觉得不错。这樱桃很新鲜，你可以多吃些。”说罢也捻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
正当众人觉得这只是例行对话时，厉宗又开口道，“上次杭州的案子，你办的很不错。”
顾凌凡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上次皇上私下里不是已经赏了些东西嘉奖过他了吗？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有不少人已经看清，这是皇上故意要为这位睿王殿下长脸面。
“上次的赏赐实在是不算什么，怕人背后议论朕小气。如今补你个清陵大都督之职，如何？”
笑话，哪个敢背后议论当今圣上小气？
睿王惊呆了，连忙起身辩解道，“儿臣可没觉的父皇的赏赐小气啊！”他可是将那些器具都好好地珍藏起来了呢！
座下的群臣也惊呆了。被皇上突如其来的赏赐，令人倍感压力的风趣，和睿王殿下堪称无语的回答。
场面一度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厉宗自己先笑出了声，才打破了沉默，摆摆手示意睿王坐下，“我自然知道你不嫌弃朕小气。得个官儿欢喜的傻了？你就说是行也不行？”
怎么能不欢喜呢？怎么能不听傻了呢？
顾凌凡有些懵了，待回过神来，一下子就伏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声音响亮地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儿臣十分欢喜！”
厉宗点点头，这个儿子果然十分直率。“你的经验有些不足，原是朕很少将事情交给你打理的缘故。这不打紧，多的是能帮你的人，让章希正随你上任。还有上次随你一同破案的那个年轻人，那么个闲职也是大材小用了。让他二人都随你赴任清陵吧！”
章希正算是比较得陛下青眼的老臣了，换句话说，是皇上的人。谢怜君更不必说，顾凌凡自己的人。以睿王的资质来说，把章希正拨给睿王，监视是谈不上的，那就是辅助了。难道皇上有心要培养睿王殿下？这也太迟了些……
顾凌凡这下是真的欢喜疯了。
“谢父皇！”
晚上回到府邸，睿王殿下还沉浸在喜悦中。
这是应当的。他原以为自己一直被忽略，很有可能这辈子就当个闲散的王爷，空有皇族血统，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这样到老，到死，没想到竟有这样，呃，咸鱼翻身的一天。他一直以来敬仰着父皇，也渴望着父皇的关注，而这一切，竟在这一天都实现了？
谢怜君起初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怔住了。
陛下怎么忽然有此决定？清陵……正是苏小霜家所在之处……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脸上带了笑意，郑重道，“恭贺王爷之喜！”
睿王心中很是受用，“你也得随我同去，同喜同喜！不过你的官职还没拟定。”
谢怜君笑笑，“静待陛下旨意就是。”
这对于睿王殿下，谢怜君来说都是很好的开端。
不过也是更大的挑战——或许已经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涟漪，并蕴含着更大的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