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用说了,什么都不想,也不用再想了。袭阳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世界仿佛只有气愤、孤独和悲伤围绕着他,而那些好的、开心的、令人心悦的情绪都远离了他,或者说是他远离了他们,自己把自己捆绑在这里。
袭阳回来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澡堂洗澡,他谁都没有叫,甚至多余的话语都没说,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便独自去了澡堂。
也许是深秋的原因,袭阳脚上的人字拖不免会显得和季节略有点不协调,还有冷冷的风情不自禁地去抚摸他的脚,但他什么都不在意,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为什么悲伤,悲伤到什么程度,他自己也不知道,虽然花蕊拒绝了他,瞒着他和曹飞好在一起,但他又听言语说曹飞和花蕊他们似乎不是认真的,是玩玩而已。可是他还是以各种理由让自己悲伤,说曹飞是在看自己的玩笑,是在和自己竞争,现在自己失败了,曹飞是胜利者,而且他早已预料到。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原地陪着他们兜圈圈。
澡堂里的学生很多,袭阳自己喜欢的一处也被人占着,所以只能找别处,袭阳转了一圈,依旧找不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他不想将就,所以只是在原地等着有人出来,他就是这样挑剔,这样不满足,刚从门外走近来的学生还以为他是在等人,可是那疲惫和憔悴的样子却又不像。
“憔悴”,是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累,他站在澡堂里的镜子,一股难以形容的倦意画在他的脸上,以至于他自己都有点不想看自己,都不想认识自己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花蕊吗,难道自己真的收到打击了,难道自己真的被打败了吗?说不上哪里,看着镜子里的脸,总觉得有一处不对劲儿,可是仔细看看,却又看不出来。
袭阳像监视犯人一样监视着澡堂里的人,好等有人出来他可去占着。
终于有学生出来了。他迅速锁定目标走过去,是自己满意的。
刚要脱衣服,转过身他发现了那位体院男生,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真是让人不可思议,此时那男生还是光着身子,袭阳看到了他结实的身体,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似乎眼前的那男生是一件艺术品,需要人不停地端详才能看出几分端倪。
那男生发现了袭阳在看他,只是冲着袭阳笑了笑,然后转过身,自己擦洗着,袭阳这才晃过神来,不由得心跳加速,脸也微微泛红发烫起来。
这是什么反应,袭阳竟会像个小女生一样不知所措,他脱每一件衣服都觉得那男生在看他,但是他没有去证实,只是做着自己的动作,本该很自然的动作,在他表现出来,却是那么不情愿,那么有所顾虑、若有所思。
袭阳依然按自己一贯地洗澡程序一步步地往下走,却又找着各种理由想去瞄几眼对面的他,这一次他转身去取自己的洗发水,就偷偷地瞄了几眼他,最后要转身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那眼神像电一样,激到了自己,顿时自己骨头都觉得酥麻,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胸口处荡漾,喉咙也莫名地跟着这感觉干渴起来,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水越来越热,散发出来的蒸汽没有目的地弥漫开来,袭阳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忍受不住,都不安分地要逃离身体,都不由自主地要去寻找另外一个栖息地,袭阳感到烦躁。
“你好,你可以帮我搓搓背吗?”
是他,是那个体院的男生,他拍了一下袭阳的肩。
袭阳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伴随着“呵”的一声扭头,发现是他,脸上的肌肉才渐渐放松,心里也渐渐地不自主地热起来,一种犯贱的表情只有心里知道。
“可以的——”袭阳微笑着说。
“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儿——”袭阳好像很乐意似的,接过了他的澡巾,“去那里趴着吧,你太高,我探不上——”袭阳建议那男生趴低一点,以便很好地帮他搓。
他点了点头,也好像很乐意听袭阳的话,嘴上和脸上都挂着笑意,那笑意是从心里发出的。
“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为他搓澡?是故意的吗,别有用意吗?”袭阳心里这样想着,“或许是我自作多情,胡思乱想吧!”
袭阳很仔细地帮他搓着后背,像是要比自己搓的背还上心,很是一丝不苟啊。
“不好意思,可以用力一点吗?”
袭阳看着已经被搓红的背,“你的背已经红了。”
“没关系,只要把脏东西搓干净就好。”这背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似的,话尽然那么狠。
“我是怕弄疼你——”袭阳刚说出去这句话,便觉得后悔了,好像这句话里隐藏了一些别的什么意思,他自己都说不上了。
“谢谢你,没关系的——”
知道的人说他们是刚认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早已认识,而且从话里可以听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袭阳使尽全身的劲儿去帮他搓,加上刚刚自己身体不适,有种接不上气的感觉,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好了。”袭阳拿起澡巾等他直起身子。
他接过澡巾,满是谢意地说,“要不要我帮你也搓搓?”
袭阳心里很想,但是又不好意思,“不用了吧?”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男生转身冲干净身上的脏物。
“袭阳,你应该也是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了吧,搓一下吧。”他走过来,从袭阳手里夺过澡巾。
袭阳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定在了原地,“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那男生只是笑,什么也不说,只是把袭阳的身子摆过来,“趴下,忍着点儿,我的劲儿可是比你大。”
袭阳还没来得及准备好,便被他摆弄起来,心里也一直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是那男生一声不响。
“你叫——什么名字啊?”袭阳终于开口问他的姓名。
“我叫刘跃,别人都叫我跃跃。”
“怎么像小孩子似的,还‘跃跃’呢。”袭阳取笑起他来。
“没办法,被别人这样叫的,很亲切,你不觉得吗?”
“还好,是那个yue?”
“跳跃的跃。”
“哦,轻一点,我快受不了了。”多么诡异的一句话,袭阳自己都浮想联翩了。
“在坚持一下,马上就好,弄疼你了?”那男生很担心地问。
“嗯!”
还好旁边洗澡的同学都没在意,都没瞎想,要不然还以为他们俩是gay,袭阳已经在艺术学院团委办公室听老师说过学校同性恋很多,所以自己也很是好奇,却又尽量回避着,因为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好了,可以了。”刘跃把澡巾递给袭阳,“冲一下吧,我要先走了——”
袭阳淡然一笑,点了一下头,有种意犹未尽,还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