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经常坐在山脚下的院子里，仰着头看着天上的云
看着云变换着不同的形状慢慢地飘到山的那头
不知道山那头的你是不是也在仰着头看着云飘过来
如果看到的话，不知道你会不会咧嘴笑了
而我，却低下头，揉着发酸的眼睛，像是哭了
··········································
小溪领着秋子来到家楼下，秋子抬头望了望小溪家所在的楼层，稍稍有些犹豫。
秋子这两年有很多次送小溪回家时，就驻足在这个地方，抬头看着直到小溪房间的灯亮起，但他却一次都没有上去过。
秋子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很难让小溪的家人接受。他们两个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彼此相爱。然而相爱这件事对当事人来说当然是足以支撑两人前行的琼浆玉液，但于周遭的人看来却无非就是镜花水月而已。
但今天，事已至此，秋子也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他原地颠了两下脚，然后抬脚迈步，硬着头皮跟在小溪后面上去。
“你放心，来之前我都铺垫好了，我姥姥、姥爷很开明的，不会为难你的。”
小溪看着略显局促和紧张的秋子，本想揶揄几句，却又不忍，便只好笑着宽慰秋子。
想来小溪当时笑得一定很甜。
随着“咔哒”一声，门打开了，小溪的姥姥、姥爷都忙赶到门口迎这位未来的“外孙女婿”上门。由此也可见小溪的姥姥、姥爷是多么重视小溪未来的归宿。
秋子没等进门就先是鞠了一个90度的大躬，这让两位老人很是喜欢。两位老人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自是很喜欢懂礼节的孩子。
两位老人将秋子迎进门后，一边张罗着让秋子和小溪赶紧坐下歇息会，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和点心。
姥姥招呼完，便去忙着准备餐食。姥爷则坐下来和两个晚辈聊天，但与其说是聊天，其实大多都是姥爷在说，姥爷是个很健谈的人，两个晚辈大多时候只是在应和着。当然，在这期间，姥爷自然免不了要问秋子些问题，不过很多都被小溪给接了过去，也好在姥爷都是笑笑，并没有细究。
而且姥爷并没有过问秋子家里的情况，想必是小溪已经提前交代过了。这让秋子感觉轻松了不少，一直绷着的神经也慢慢地松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姥爷似是有些说累了，开始看起了报纸。小溪便拽着秋子去厨房帮忙，秋子自幼便要打理家里的很多事情，做饭也自是不在话下。
小溪的姥姥看秋子这么个大个子竟也能把厨房的活做得十分细致，自是又多了几分好感，夸了秋子好久。
在厨房忙活的这一段时间里，伴随着油盐酱醋的味道，秋子好像真的就融入了这个家庭中，他有种错觉，就仿若他已经与小溪成婚，一起打理着日子，操持着生活，这种错觉让他的嘴角不自禁地弯起了笑。
厨房在家里是最充满烟火气的地方，而这种烟火气也最能让人就那么沉浸于生活中。
“这种感觉最能戳人心窝，那时候我真的就相信了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真想这辈子就那样，我笑着做着饭，她笑着看我做着饭，再加上锅里的烟气，像做梦一样。”
秋子回忆那天做饭时的场景，不由得心生感叹，甚至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觉间还会露出一丝温暖地笑，哪怕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哪怕已经事过境迁。
梦的时候是美的，可惜的是，是梦就迟早会醒，一旦醒来，现实便会排山倒海般地袭来，掩盖掉梦里的过往。
随着生日宴会时间的临近，小溪的三个发小也陆续地到了，里面唯一的男生便是之前提到过的张涛。
看着小溪的朋友来了，小溪的姥姥自是把他们都赶出了厨房，让他们年轻人去聊天。
因为小溪的衣服在厨房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粘上了些油渍，看朋友来了就忙回房间去换衣服，让秋子先去招呼下大家。
秋子和他们也算熟识，毕竟小溪朋友虽然多，但自小一起长大的，也就这三个，感情自然是不同，秋子也就免不了要和他们有接触。
但若说实话，秋子和他们的相处总是不甚愉快，这三位对秋子也总是颇有微词。
三个蜜罐里泡大的孩子，自是不太清楚人间疾苦。在他们眼里，小溪就是找了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不懂浪漫，也没有钱。
但无奈的是小溪愿意，他们也自是没办法。但每次见面揶揄秋子几句却也总是免不了的。
尤其是张涛，张涛自幼就喜欢小溪，本以为两家的关系，外加上两人自幼的感情，小溪和他在一起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没想到中间会冒出一个秋子。这让他每回见到秋子都像吞了点燃引线的炸药一般。
更何况当天又是小溪生日，他们自然起哄要看秋子送了什么给小溪。他们明知秋子送不起太好的礼物，也就故想借此来让秋子有那么些许难堪。
如他们所愿，秋子确实难堪了，看着他们一个个送给小溪的礼物，不是名牌包就是名牌的香水，上面或许连个中文字都没有，价格也必是不菲
而秋子却只能双手揉在一起，默默地、不回应地坐在一旁。
秋子租完房子后，自是再没有钱去准备什么礼物，他想了许久，最后只是手写了封情书打算在小溪生日这天送给她，而且琢磨着把这阶段挺过去后再把礼物补上。他本来想和小溪独处时再给她，但由于他第一次来小溪家的紧张情绪，导致他忘了先将这封情书先交给小溪。
更是没想到这一忘，就忘了许久，等这封情书再到小溪手上时，已是很久之后了。这是秋子写的第一封情书，想来也是最后一封。却无奈没在最适合的时候交到最需要的人的手上。
“哥们，以前上学没钱给小溪买什么咱也理解，怎么的，听说都要成名校老师了，还不舍得啊。”张涛看到秋子有些尴尬的眼神，笃定秋子并没有买礼物给小溪。
秋子听完这句刺耳的话，有些无地自容，想要反驳什么，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这句话很锥心，轻易地就刺破了秋子那层本就很脆的防卫，像一股阴冷的风直接刺入了秋子的骨髓。
是啊，都毕业了，却没想到过得更加狼狈。秋子一瞬间胸膛里充满了愤恨，不过不是对张涛，而是对他自己。
可能对现状的失望再加上对未来的迷茫，杂糅在一起，才是最接近绝望的一种状态吧。
看秋子眼神黯淡下来，张涛挑起一侧嘴角冷哼了一声，正要再讽刺秋子两句时，小溪换完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礼物袋。
“干嘛欺负我家秋子，秋子早就把礼物给我了。”
说完，小溪将自己从房间拿出来的“礼物”展示给大家。
那是一件裙子，一件小溪很喜欢的裙子，一件秋子曾经要买给小溪却被她拒绝了的裙子。
看到裙子，两个女生直夸好看，要让小溪换上。而张涛却嗤笑了一声，仿佛是自我解嘲，也仿佛是看透了事情的真相。
小溪来到秋子身边，阻止了要说什么的秋子。
裙子当然是小溪自己买的，她总是细心的，甚至是小心翼翼地在朋友面前保护着秋子的自尊。
但这一次，小溪却没料到，这反而让秋子的自尊陷得更深。
“那一刻，我彻底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那么想逃离，但却又那么舍不得她。”
秋子将头低了下去，似乎在逃避那件“礼物”。
小溪似是感觉到了秋子的异样，就拽起秋子，借口让秋子帮忙去拿柜子上的东西，带着秋子来到自己的卧室。
“秋子，柜子上有个盒子，里面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个子高就是好，都省了踩凳子。”
“秋子，我不需要你的礼物，我需要的是你。”
小溪说第三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常，平常的就和说前两句话一样。
但秋子却红了眼眶。
小溪接过秋子递过来的盒子，待秋子下来时，在他的脸上轻啄了一下。之后，便笑着将他拽了出去。
小溪拿着照片去和几个发小聊着从前的事，聊的内容里面自然不会有秋子。
秋子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小溪。
“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错占了一个人那么多的日子。她是不是也错了，是不是错过了自己本该不一样的岁月。我和她，是不是都错了，是不是都错在太爱彼此而忘了我们有着不一样的周遭和生活。我是那么不愿从错中出来，而她也沉在了错里。这就是我们，总是执拗地微笑着，就是不愿意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