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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九壶/第1杯:生活过不成诗,因为满是苟且

故事讲到这,仿似可以告一个段落。

可是如此草草的结尾,总会让人心有不甘。

既然生命还未停止,路就总要走下去。

路还未到尽头,故事也就仍要继续。

··········································

在秋子和我说完他和小溪的故事后,我也曾问过他,会不会后悔如此便和小溪分开。

秋子说他没有权利后悔,他和小溪一起度过了最年轻的时光,这是他最珍惜的时光。

对于这段时光,他不会忘、不能忘、也不敢忘。

那天晚上电话被挂断后,秋子在那一瞬间反而显得平静了下来,感觉周遭越来越空旷、越来越辽远,好像目之所及就只剩下了自己。

秋子慢慢地坐到床上,缓缓地低下头,最开始的时候秋子脑中仿佛一片空白,眼睛也无法聚焦,这让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

可是逐渐的,过往的一些与小溪在一起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地出现在秋子脑中,一帧一帧地闪过,越来越快,越来越多。随之两人之间说过的一些话,也开始不断在秋子脑中重复,叠加,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吵。秋子抱住头,左手用力地扣着自己的脑袋,右手不停地捶打着,想把这些声音和画面驱赶出去。可这些就像烙印在他脑袋中一样,越来越清晰,甚至看得清小溪被风撩起的头发,和在小溪眼里自己的倒影。

秋子的头更低了,像是要把头埋进膝盖间。这个时候画面开始有些变形了,一切都变得扭曲,画面里的人也慢慢的变得有些不熟识,可秋子知道,那还是小溪,因为他知道他忆不起别人。

随之声音也开始变的单调,开始重复着刚才电话里最后的那两句话。

秋子在当时切实的感觉到了什么是濒临崩溃,脑子仿佛已经不属于他,根本不受控制。

就在秋子如此痛苦异常的时候,秋子的电话响了,电话铃声像是一首招魂的歌曲,把秋子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秋子听到铃声后,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便飞快地扑到床上拿起刚才被丢在一旁的手机。

秋子骗不了自己,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多希望电话是小溪打过来的。

然而可惜,并不是。

电话是秋子的妹妹打过来的。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妹妹的名字,秋子努力地压下自己情绪,接了起来。

“喂。”听到自己的声音,秋子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个声音像是有人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努力挤出来的声音。

秋子赶紧咳嗽了几声,这才恢复。

“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声音怎么这么不对劲。”妹妹关切地问秋子。

“没事,刚才……喝水呛到了。”秋子佯装淡定地回答。

“娘看你这么晚没过来有些担心,说你要是有事,今天就别过来了,天都黑了。”

听妹妹说完,秋子才注意到,原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那我今天先不过去了,你好好照顾娘。”

挂断电话后,秋子又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好久。秋子突然有了想喝酒的念头,可秋子知道自己没有醉的资本和资格,这一切的苦楚都是他咎由自取。更何况他也不敢醉,怕醉了之后他会后悔,怕忍不住再打电话去挽回小溪。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如此。

但其实就算没有醉,秋子也好多次都想拿起电话打给小溪,但却又放下了。

“我不该再霸占着小溪,不该再去拖累她。她已经跟着我受了太多的委屈,吃了太多的苦。她该有更好的生活和人生,不该因为我而让她放弃那么多她本该有的以后。”

秋子不敢再去打扰小溪,他觉得任何的选择都比和自己在一起要强得多,秋子自己把握不住的未来,他不敢让小溪陪着他去冒险,秋子觉得自己不配。

秋子在和小溪说分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驱赶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里,并狠狠地把身后的出口落了锁。

就这样的,秋子把自己的感情囚困在了那里。

自那以后,秋子便与小溪断了联系。

秋子失业外加失恋后,没敢迷茫和痛苦太久,因为他知道他后面还有一家人尤其是重病的母亲需要他去振作。

秋子先是从学校的宿舍搬了出来,本来秋子已经打算好住到合同期满。但得知自己这份工作并不是依靠自己得来的以后,秋子更是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去享受这份施舍。

其实更大的原因是在这里秋子总是难以安眠,因为任何角落都会出现小溪的身影。

搬出来后,秋子只能先找一个便宜的地方租住,巧的是,新租住的地方距离一年前他租住的地方不远。这一年,就好像一个轮回,兜兜转转的又走了回来。

只不过这一次不管他回来得多晚,都不会再有一个小溪蹲在那个没有灯的门口等他了。

一切就如此被打回原形,想想,似也不对,该是远远不如原形。

就在秋子搬出学校宿舍的第二天,秋子母亲在医院接受了第一次的化疗。

化疗结束后,母亲像变了一个人。很难想象之前很爱说话的母亲,在那一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秋子和妹妹看着母亲如此的模样,恨不得代母受过,可没办法,病痛总是没办法分担。

直到三天后,秋子母亲才慢慢地缓了过来,不过母亲刚缓过来便张罗着要回去,这一次不管秋子如何劝,母亲都不再听。

原来母亲在化疗后,听到了护士间聊天的些许内容,在里面得知了自己的手术费用和住院费用竟如此高。这让一辈子省吃俭用的母亲,一下子特别难以接受,要不是化疗完身体难以支撑,或许当天母亲便要张罗走了。

秋子拗不过母亲,只好去买了第二天的火车软卧,让妹妹和母亲回去。

秋子在送母亲上车的时候,母亲依旧是用手捂着肚子,佝偻着身体,缓缓地前行,一如之前来的时候的样子。

只不过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秋子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不管如何,生命未停止,生活就总要继续。

在母亲走之前,秋子便已经找了一个篮球班教练的工作。母亲走后,秋子又找了一个补习学校做晚班的老师,秋子依旧是很忙碌,但此时,秋子竟然有些喜欢上了这份忙碌,因为如此,秋子便没有心思再去琢磨从前的事情。

之后的日子里,秋子总是不敢让自己有片刻清闲。家人以为他是为了还钱,才让自己拼命的努力,朋友以为他是上进,为自己的未来拼搏。其实秋子自己知道,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一旦闲下来,就特别地想小溪,是那种撕心裂肺地想。

秋子害怕分手那天的感觉再回来,只要稍微不注意有些碰触那些感觉,秋子就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但不管怎样,秋子仍是想着小溪,无论做什么事眼前也总会浮现小溪的影子,秋子甚至一度感觉自己得了癔症。

时间很快过去半个月了。

这一天,秋子在去篮球班的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是小溪的父亲打来的。

电话里,小溪父亲的声音很低沉,让秋子不免有些怯意,小溪父亲并没有在电话里说什么,只是约秋子晚上一起吃个饭。

秋子自然是不能不答应的,小溪父亲告诉了秋子地址和时间后,便挂断了电话。

自从接到小溪父亲的电话后,秋子一整天都有些忐忑。甚至于差点忘了向晚上去上班的补习学校请假。

秋子不怕小溪父亲对他责骂,也不求小溪父亲能原谅,秋子只是担心会得知小溪过得不好。秋子下了太大的决心和努力,才拼命地让自己忍住去找小溪的念头。

秋子担心一旦在小溪父亲那里得知一些小溪的消息,自己再难自控。

不过这个时候想再多也是无用,该面对,仍是必须要去面对。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秋子提早很多便来到了约定的饭店,但秋子没想到,小溪父亲来得比他还早,而且看样子还早了不少,因为桌面上已经空了两瓶啤酒。

“对不起,叔叔,我来晚了。”秋子十分惶恐地说道。

“你没晚,是我下午出来得有些早,没事做,就提早过来了,赶紧坐吧。”小溪父亲示意秋子坐下。之后起身去到包房门口告诉服务员可以走菜。

“叔叔,我……”秋子坐下后,面对小溪父亲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我知道你和小溪已经分开了的事情,我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小溪父亲看着有些欲言又止的秋子,打断了他的话。

“小溪最近过得好吗?”秋子还是问出了这句。

“不好,如果好,我就不会来找你了。”小溪的父亲十分直接地告诉秋子。

“不好”这两个字像刀一样剜进了秋子心里。

“不过你也不用太自责,因为造成她不好的原因一部分在你,另外大部分却是在我。”小溪父亲说完,喝掉了面前杯里的酒。

秋子听完小溪父亲的话,有些摸不到头脑。

“本来这些事我是不该也不想和你说的,不过我没办法,知女莫若父,我知道在小溪心里你很重要。而且,我也清楚,除了你,没人可以劝她了。”

这个时候,服务员进来上菜打断了小溪父亲的话,上菜的期间,小溪的父亲又自己喝了杯酒。秋子感觉到,小溪父亲心里似乎比自己还要苦。

刚进来时秋子一直未敢仔细观察小溪父亲,直到这时秋子才发现,短短数月未见,小溪父亲竟老了许多,尤其是头发,之前虽也花白,但却远不似现在这般严重。小溪父亲虽然年过半百,但之前一直是一个精神利落的人,很不显老,而如今却显得十分颓唐。

菜上齐了后,两人迟迟没有动筷,也没有说话。

终于,小溪的父亲回过神来打破了这有些熬人的安静。

“你不知道小溪前段时间为什么突然来找我吧。”

“难道不是为了出国的事?”听到小溪父亲如此问,秋子有些意识到自己当时似乎猜错了。

“当然不是,我现在巴不得她不出国。”

这一句,出乎秋子意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直主张、敦促小溪出国的父亲有如此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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