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万宇就呜呜呜地哭了。哭声热烈而凄惨，让在场的王铁石、富娃和另一边儿的山二谷都忍不住流泪。富娃还边擦着自己的泪水边给万宇递上纸巾。
“小万，别太自责，别太伤心，起来吧。”
“不，我的话还没说完，俺妈，就让儿子都说出来吧。”万宇转过脸，在用满面泪水和猩红的眼睛惊煞了一下富娃之后，又转回去继续说，“好妹妹，哥哥还有话要对你说，那次，在花湖小学‘西宫’，也是哥哥不好，才给了那个流氓潘虎一个欺负你的机会，当时我太弱小，打不过他，就没保护你——哥哥在这里向你赔罪，等到了阴间，哥哥一定加倍偿还。好妹妹，你安心去吧，在没被杀头之前，哥哥一定替你照顾好俺妈俺爸，一定去看望小谷弟弟，家里的一切，你就放心吧……”
此刻，富娃走近万宇，扶起他，心疼地说：
“小万，歇歇，跪累了吧？”
“谢谢妈！儿子还得跪一会儿。”
“还有话要说吗？”
“是，刚刚是儿子我的话，下面是慕容将军的话。”
“慕容将军？”
“是，他本要来此悼念，出发前忽觉身体不佳，就让我稍话来了。”
“哦，请。”
又是“噔”的一声，为第二次双膝落地的反应。接着就是一条腔调变换的弧线了，不仅音阶骤降八度，还灌满了阳春白雪崇高无上的气势。他说：
“花朵姑娘，我是慕容宝，是日夜思念你的情哥哥。很早很早之前，花湖之畔的少年慕容宝就爱上了花朵，你的美丽、善良、纯情和娇柔早就征服了哥哥狂野的心，为了你，哥哥视其他姑娘为糟粕，一律不碰不问不理不睬，直到而立之年，仍为花朵姑娘保留了最珍贵最纯洁的感情。为了充分尊重你，我向你爸妈提了亲，在得到认可后我欣喜若狂，准备等你从西部回来即正式求婚，再给你送上一颗最大最大的钻石……可没想到，老天爷却残忍地夺去了你美丽的生命，噩耗传来，哥哥痛不欲生，寝食不安，犹如五雷轰顶。所以，我要化悲痛为力量，要将花朵姑娘放在心里，虽无福气结为连理，但我的心永远属于你，我会像儿子一样孝顺你爸妈，山司令和富阿姨把你抚养成人，恩重如山，哥哥会替你尽孝心。花朵姑娘，你安心走吧，在天国好好生活，耐心等我，等慕容哥哥升天后，一定来找你，那时候，谁也阻挡不了我对你的爱。花朵姑娘，走好，慕容哥哥下次再来看你。这里留下的钱，是我全部家当的变卖所得，你就大胆用吧。花朵姑娘，请允许哥哥在最后一刻吻你……”
“替身”说的话，花朵肯定听不到，但却使富娃感动得痛哭流涕，就连远处沙发上的山二谷也不停地抹泪。一会儿，万宇起立、后退，并在下跪的那个位置留下了一个小盒儿。富娃拾起沉甸甸的盒子，引着万王二人走到山二谷身旁。这时万宇恭敬地说：
“山司令，您好，小万小王打扰了。”
“请坐请坐，应该谢谢你们，也谢谢慕容将军对小女的关爱。”山二谷口吻客气，泪光闪烁。
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后，万宇又说：
“首长，俺妈，还有什么事儿需要小万小王做的，尽管吩咐。慕容将军说了，一定要我们代他向二位长辈问好，还说，有任何事情，只要一句话，慕容将军即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谢谢小万小王。”山二谷回应道，“也请带话给慕容将军，我山二谷和夫人谢谢他的支持。”
“好好，一定一定，请首长放心。”
当放在茶几上的那只小盒子被富娃打开的一刻，金光灿灿的四五十根金条便露了出来。
“二谷，你看。”
因为是被明晃晃的光刺了一下，山二谷眯起眼呈细思淡定状。
“小万小王，这金条还是带回去吧，慕容将军的心意俺夫妇俩领了，但确实用不上。”
“首长，慕容将军说了，这钱是给花朵姑娘的，让她带到天国去用，纸币不方便，搞不好会受潮失火。首长不必多虑，到时间，可以将金条和花朵一起火化，或者一起下葬，一切由首长定夺。”
“小万小王，”富娃接上说，“这么贵重的东西，烧掉埋掉太可惜，你们还是带回去吧。”这一刻，富娃的口气很坚定，表达出了没有余地的意思。
——这里有她的道理。一方面是反腐的强大攻势，这些高价值的东西，这些说不清理还乱的套路，实在太敏感，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二方面，就是有了上次的教训，为了那三十根金条，富娃与小万没少联系，可他们就是不来取，最后还是富娃亲自跑一趟才算了事，真是既麻烦又胆战心惊，所以，此次必须预先了断。
接在富娃之后山二谷又说：
“是啊，夫人说得有理。慕容将军对小女的一片好意，我们代表小女受领了，但东西不能收。这么多钱，全部家当，小女也不忍心用，她从小艰苦奋斗惯了，能吃苦，到了那边，就更没地方花钱了。再说，小女的遗体还未着落，安葬只是象征性的，这些金条不太好处理。总之，我山二谷拜托二位，无论如何，都得带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万小王互相看看没再辩言。
……
第二天清晨，早醒的山副司令将富娃轻搂入怀。此时的富娃熟睡着，红唇嘟嘟的，满是温柔乡的甜蜜和安逸。对此山二谷喜欢，他觉得，一个女人，只有身处安好时空才会这样，他希望山二谷的女人最幸福……于是他想到了几十年的凄风苦雨，想起她担惊受怕、艰辛操劳、少有清福的日子……难得想要几块透明的石头和几瓶蒸馏水，也为了不给夫君添麻烦而选择了小铜锁与黄瓜片，然而，即使把黄瓜皮贴满了一脸，仍掩饰不了那分连着心的渴望——为此山二谷心疼、愧疚，自觉妄为七尺男儿。最后，他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即匆匆离床、洗漱、登车，直奔战区大院。
上午，战区首长有一个重要会议，议题是对剑锋集团军“改革方案”的甄别、遴选。这会儿，帅司令招呼着走进小会议室的山副司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