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工体首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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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六月，天气已经热了起来。W酒店的惊奇套房内，冷气开得逼人。
Cindy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她熟稔地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和客人们应酬。这个女孩是赵燕，曾经《潮音之子》中黄沙乐队的商业制片人，黄沙走后，她一直为量子力学乐队工作。如今，她即将接替Cindy代理放浪的飞机乐队。
李东安靠在窗边发着呆。赵爽则和一群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男男女女打着台球。Cindy向李东安走过来，笑眯眯地举起酒杯，道：“再一次向你道歉。”
李东安叹了口气，举起手里的气泡水和Cindy碰了一下酒杯：“你其实不转职也可以，我没有太把那次意外当回事。”
Cindy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职业生涯里从来没有犯过这么不恰当的错误。我很感谢你没有和公司报告这件事。现在你父亲的绯闻问题已经彻底过去了，大家事业步上正轨，我也不好意思再赖在这里了。调职，是我主动申请的，你不必太往心里去。再说了，这本来也是我欠你的。”
李东安还想再说句什么，Cindy却摆了摆手：“你不能因为我是女人就忍着我，我也不能因为你是男人，就把这种职权骚扰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别多说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明晚你要和钟老师同台首演了。”
Cindy招招手，把赵燕叫了过来：“小燕比较年轻，我安排了尤依然和她一起代理乐队，孟晨也会时刻盯着的。大家共同成长。”
赵燕看见李东安，怯生生地鞠了个躬，李东安赶忙和他未来的“经纪人”握了握手。赵燕的确缺乏经验，李东安很忧心，但此时的李东安没有想到，恰恰是赵燕在几个月后的一次失误，救了放浪的飞机一命。
李东安端着杯子在房间里转悠着，露台旁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香槟塔自拍——那是高梓淇的同学，那个上海女孩程媛媛。李东安走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小女孩穿了一条紧身小黑裙，戴着对儿不应该是真货的香奈儿耳环。程媛媛比半年多前看起来成熟多了，但喜爱光鲜事物的本性还是没变。李东安只希望她不要再次迷失自己。
“你怎么来了？”
程媛媛回过头，看到是李东安，马上规规矩矩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我和我们音棚的老板一起来的。是雪姐叫我们老板过来，我们老板带我见见世面。”程媛媛给李东安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对男女，周雪和音棚老板亲密地靠在一起。李东安对这个变化有一些诧异，但其实也算是情理之中。音棚老板本来就是周雪介绍给乐队的，据说和周雪都是大学同期，只不过老板觉得自己没什么音乐才华，于是改行开起了录音棚。这俩人认识都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开始谈恋爱，缘分也来得太晚了些吧？
“东哥！”法云把李东安从人群中拽了出来，指着他的手机微信聊天界面，急切地问：“东哥东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是一条从Stella那里发来的信息，Stella拍了张浴缸里露着大腿的照片，手中还端着杯红酒，照片配了句话：“今晚你不来，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李东安皱了皱眉，质问道：“你小子谈恋爱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法云急得直挠头：“我哪谈恋爱了，我没谈！我要真和她谈了我问你干什么啊！”
李东安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我这儿炫耀你女朋友的大腿呢。”
法云气呼呼地把手机夺了回来，嘟囔着：“你可积点口德吧！”
“那你到底去不去啊？”李东安揶揄他。法云原地跺了跺脚，伸过手：“把你车钥匙给我！”
李东安叹了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他的车是半个多月前买的，李东安摇了四年多的车牌号终于批了下来。这是一辆福特F150皮卡，黑色的车身，后面带个斗，正好装他的跨子，也可以拖半条小快艇。车型是高梓淇去泰国前挑的，他本来想把买车的钱先借给高梓淇补她家的罚款，可高梓淇却告诉他，这几十万只是杯水车薪，不如趁着摇到车牌号了，赶紧贷款买辆车，日后可以带着李妈妈和刘叔去郊区兜兜风。李东安还想坚持，但高梓淇却直接带着他去了4S店，她告诉他：“等我从泰国回来，你要开车到机场接我。”
宴会的人群喧闹着，李东安却感到无法融入。他和老王打了声招呼，提前离了场，叫了辆车回了家。
高梓淇还没有从泰国回来。家里冷冷清清地。李东安给自己煲了个护嗓的胖大海雪梨汤，一边用汤匙搅着锅，一边举着乐谱练习明天和钟岳华同台要演唱的《明月照我还》。歌词可能是太思乡、太伤感了，李东安唱着唱着就停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汤匙和乐谱，抓起了手机。
这两周来，高梓淇似乎在泰国一直很忙碌，连信息都很少回复他；即使回复，也只是简短的只言片语。李东安犹豫了一下，拨了微信电话过去。
高梓淇没有接听。
李东安叹了口气，靠在灶台边发起了呆。
手机响了。李东安急忙点开，但来电的不是高梓淇，而是周雪。周雪想和他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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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是和音棚老板一起来的。李东安把炖好的胖大海雪梨汤端到了客厅。
“嚯，小高和你一起过日子，不得美死了。”周雪吹着汤上飘着的热气，忍不住夸奖道，“小高呢？还没回来？”
“还在泰国。”李东安回答。
“小丫头挺命苦，才多大点年纪，就得帮家里扛事儿了。”
李东安点了点头。周雪和一旁的音棚老板对视了一眼，然后她开口道：“你今天宴会上走得早，没听到。我和老岳……”音棚老板握了握周雪的手，“我俩准备结婚了。”
李东安很惊讶。在薄荷影业的策略影响下，这几个月来，放浪的飞机们的联系的确不如以前紧密了，但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即将结婚还互不知晓的程度。
“爽子也挺惊讶的。”周雪说，“是我自己瞒着没讲。不怪你们。老王倒是一直知道，毕竟是咱们的经纪人嘛。”周雪见李东安没有搭腔，便继续解释道：“我跟老岳从大学就认识了，十多年的交情了。我俩这奔着四张儿去了，身边没个伴儿，心里都不踏实。再说了，乐乐长大了，有个爸爸带着更好。咱们乐队太忙了，通告都接满了，我一个月见不到乐乐几面，不能一直让姥姥带着，我也需要老岳……”
“恭喜啊。”李东安笑得有些勉强。
“我们本来打算秋天的时候办婚礼，但是咱们那个新经纪人……”周雪想了会儿赵燕的名字，“……赵燕，她跟我说秋天我的档期已经满了，要是想结婚，完完全全一整天都属于我的时间，就是下下个周六。”
“太快了吧？”李东安愣了一下。
“没办法呀，谁成想一个综艺节目就把咱们变成这样了呢？”周雪苦笑着，“请帖，婚庆公司还没做出来。所以我就先口头跟你传达一下，下下周六，记得带上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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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三里屯，工人体育场外车水马龙，场内人声鼎沸。钟岳华的复出演唱会在薄荷影业的推动下，燃爆全网。除李东安外，还有四位乐坛新秀前来串场助力，新老粉丝们齐聚一堂，工人体育场仿佛再现了十年前的辉煌。
“好久没回工体了。”钟岳华站在导播厅里透过落地窗看向舞台，VR的数字舞美让钟岳华感到眼花缭乱，“十年前可是没有这么炫的东西。”
一旁的李东安被一群服装师围着，她们在细细致致、从头到脚地打理着他。钟岳华瞥了李东安一眼，笑了：“害怕吗？”
李东安点点头：“第一次来工体。以前去过最好的场子也就是北体了。”
钟岳华的笑意更深：“害怕就对了。你这个年龄，要有敬畏心。”钟岳华瞟向导播厅另一边的几个正对服装师吆五喝六的年轻艺人，说道：“少年成名，容易狂，根基不稳，走不远。”
李东安虚心地听着。几个服装师弄好了他的衣服和头发，退到了一旁。
钟岳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笑眯眯地说：“快开场了。”
当李东安和钟岳华顺着楼梯往后台走时，一个小女孩推着个大行李箱，试图用她不知道从哪个同事那里搞来的临时工作证，穿过层层安保向他们跑来——那是高梓淇。李东安惊讶极了，他还没顾得上和身边的助理们打声招呼，就急忙快步走向了高梓淇。小丫头看见了李东安，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推，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小丫头好像是要扑过来抱住李东安，但她扭头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那么多保安和场务，只得硬生生压下了冲动。李东安却没有避讳太多地走近了她，摸了摸她的头。
“你不是明天才落地吗？我还打算明晚去接你。”李东安问她。
“太想你了，改签了机票。”高梓淇歪过头，冲着钟岳华和钟身边的几个熟悉的薄荷影业的助理们挥了挥手，“再说了，今天你工体首演，还和钟老师一起，我肯定得回来。”
李东安很高兴，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高梓淇却推了推他：“你快上台吧。别耽误了。我在台下看你。北区VIP座，第二排中间。你能看到我。”
李东安还想再和高梓淇磨蹭会儿，但他身后的钟岳华却轻轻咳嗽了一声。他们得上台了。
《明月照我还》的首演轰动了乐坛。李东安在钟岳华的加持下，成功跻身二线，几乎当晚，孟晨便断言：李东安2020年的广告通告费至少要翻倍。李妈妈和刘叔也在现场，他们坐在离高梓淇不远的地方。当李东安站在台上时，他一看到他所深爱的三个人，所有紧张都消失不见了，他的心仿佛漂泊了多年的船，在这一刻拥有了自己的锚。
演出结束，李东安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前往停车场。粉丝们纷纷向他伸出手，哭喊着想要触碰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如此，李东安一开始还不适应，到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有些享受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了。但只是，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是不理解他到底怎么就值得这些人这么疯狂的喜爱了？
拉开保姆车的门，高梓淇已经坐在车里了。
“我给阿姨和刘叔安排了另一辆车送回家。”高梓淇握着手机回复着助理群里的消息，头也不抬地对李东安说道，“放心吧。”小丫头几乎一回来就投入了工作，这让李东安觉得有些窝心。
“好了，别看手机了。”李东安按下了高梓淇的手，然后用大拇指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这半个月没少受罪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高梓淇看了一眼前座的司机，伸手将帘子拉上了。然后她钻进李东安怀里，哭丧着脸撒娇道：“是啊，愁死我了。地产中介老和我们打太极，卖个房子能卖出半多月。”
李东安低下头，悄声地和高梓淇接吻。保姆车驶上了拥堵的东三环，贴着黑玻璃纸的车窗让人感到很安全。他们的爱情有点偷偷摸摸，但又那么直接可爱。他俩躲在保姆车里说着悄悄话。李东安问，她是怎么带着那么大的行李箱从机场过来的？
“我爸接的我。”高梓淇说，“家里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外债，他也帮忙垫了点钱。我没想到他还会帮我妈。”
“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了。”李东安说，“就算分开了，也有感情。”
高梓淇沉默着没说话。
“家里的事情需要帮忙吗？解决了吗？”李东安问。
“都解决了。泰国的房子赔了点钱卖出去了，跨境转账需要点时间，估计下周就能到了。南山的别墅目前还在抵押着，但只要罚款交齐，工厂重新运转了，别墅就能拿回来。这件事我们脱身得早，不算主要责任方，我妈只有民事责任。陈旭荣就不一样了，在我妈和他断了交易之后，他又找了个劣质厂商，大批量地生产，而且什么牌子都仿，诈骗金额……我后来听说就短短一个月，差点要过亿。”
“中国有这么多人买假包吗？”李东安感到诧异极了。
“等中国人自己能设计出这些包了，可能就会尊重知识产权了吧。”高梓淇困怏怏地说，“反正陈旭荣是跑到加拿大了，他有加拿大的PR，国内也抓不了他。不然他怎么也得关个一年半载的。”高梓淇顿了顿，又说道：“这次太吓人了。不过我妈也算长记性了。乔里诺跑了，她总归能收心，踏踏实实、脚踏实地地做生意了。”
李东安亲了亲高梓淇的额头：“丫头，你长大了。”
高梓淇乐了。两人就在沉默中互相拥抱了一会儿。
“雪姐跟我发微信，说她要再婚了？”高梓淇搂着李东安的腰问，她感觉李东安又瘦了点，他总是不把自己吃饱，又给自己增加大运动量。李东安不能再瘦了，再瘦也许上电视会好看，但脂肪少，抵抗力会降低，她都能感觉到李东安肠胃炎或者感冒的次数变多了。明星演员各个都有胃病，她不想让健健康康的李东安也变成那样。
“对。她邀请咱们去婚礼。乐乐知道这事儿挺高兴的，老岳和孩子熟，对周雪来说是件好事儿。”
高梓淇感觉自己的眼皮在打架，她好久没睡够觉了。车外的城市喧嚣在她耳畔轰隆隆地。她撑不住了，很快便闭上了眼。
北京的夏夜令人心情浮躁。李东安怀中抱着高梓淇，但他却忍不住认为，他恐怕就要失去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