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张何曦穿着花布裙子的照片,汪夏情不自禁地喊出了“等等!”。
连奶奶都惊住了。
“怎么了?夏夏?”却见汪夏一动不动的盯着相册里那张泛着些旧意的照片。
“没什么,奶奶。这个也是小曦吗?”汪夏指着那张吸引了自己注意的照片。
“是啊!这是我们小曦拍的最开心的一张照片了。”奶奶听到汪夏问这张照片的时候,明显愣了一愣,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的笑脸
照片上的小女孩儿肯定是何曦无疑了,但是那件记忆中挥散不去的花布裙子,那扇爬满爬山虎的铁门背景,也确实就是当年自己所见到,所等待,所寻找的女孩儿。况且这照片可是出于自己的手,怎么可能会认错。
汪夏勾了勾嘴角,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就是你!
可是你怎么变了呢?那时的你是那么的快乐,怎么现在就成了奶奶口中没有什么朋友的小曦了呢?那时的你是那么无忧无虑,怎么现在就总是给人一种表面亲切,却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呢?
这张照片有很明显的剪切的痕迹,并且自己当时拍的可是有叔叔阿姨站在何曦旁边的。而现在他们都被人剪掉了,只留下了何曦一个人,显得那么孤单。
奶奶看出了汪夏对这张照片的疑惑,她看了看还在厨房忙碌的何曦,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夏夏啊,你不知道我们小曦表面上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但是,只有奶奶知道,她心里并不好过,她只是怕我担心,把所有难受都自己藏在心里。”
汪夏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浮出水面了,也有预感就是这些发生在没有自己的时光中事,改变了何曦。那么,何曦,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呢?
“这张照片是小曦拍的最开心的一张照片,但也是最后一张。”奶奶满面愁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痛苦到不敢忆起的事。
汪夏的心,不由得一紧。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份痛苦。
其实那一年,他们在旅行的途中,也就是遇见汪夏之后,收到了一个让人痛心的消息。
何曦的爷爷工作的厂子里发生了事故,有数十人在这场事故中丧生,而何爷爷就在这些丧生的人的名单中。
所以,他们连夜就赶了回去。何曦当时年纪还小,不是很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从所能看到的事情中,发觉到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她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并且奶奶整日以泪洗面。何曦顿时觉得世界变得不一样了,完全不知所措。她只能去找平时最爱陪自己玩的爸爸,可是爸爸也像是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
妈妈为了给奶奶多些时间整理情绪,所以这一段时间,请了长假,一直都是自己照顾弟弟和何曦。又由于弟弟年纪小,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照顾,所以对何曦就有些疏于关心。
那时,何曦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来找自己的林衡宇都没有见过。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经过爸爸和其他家属的努力,爷爷的事情解决了。厂里赔了每一个亡者家庭一些体恤金,在当年也算是一笔不算小的数目。
可是,任凭怎样,爷爷还是不在了。爸爸那段时间一直在到处奔波,忙着打官司。他以前从来不喝酒的,可以说是滴酒不沾,但现在竟然也开始酗酒了。何曦有些怕,总觉得爸爸变了,变成了一个坏人。甚至有一次,爸爸又喝醉了酒回家,和妈妈吵了一架,他从前也不会和妈妈吵架的。虽然,他马上就去睡觉了,可是何曦还是躲了一下午,没敢去看爸爸一眼。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曦又怎么能够去履行她曾经给出的一个承诺呢?
本来,何曦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落幕了,即使家里没有之前那么好的氛围了。但是至少爸爸没有再喝那么多酒了,奶奶也没有再整天闷闷不乐了。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生活又开始慢慢步入了正轨的时候,那一天,真正改变何曦的那天才开始到来。
那天,很久没有联系过的舅舅来到了家里。舅舅只比妈妈小了一岁,从小都是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但据说妈妈和舅舅由于某些原因,已经断绝关系很多年了。当年舅舅是老家街道上很出名的小混混,只是这其中的故事,此刻谁也说不清了。只是知道,那天的舅舅竟是为了借钱而来的,还直接点明说知道爸爸有钱,爸爸也并没有说什么,他毕竟是妈妈的弟弟,也只是告诉他,没有钱,也不会给他钱。那是确实是没有钱,爷爷的体恤金还没有到爸爸手里。舅舅没有拿到钱,悻悻地离开了。这时爸爸又出去喝了点酒,回家时已是醉醺醺的。
可没成想,舅舅晚上又来了,何曦吓得躲到了院子中的奶奶身后。何曦只是听到舅舅直呼爸爸大名,“何江,你别以为你说没钱,就能打发走我。谁不知道你爸刚死,你小子一定是自己藏着那笔赔的钱吧?我就借点钱,你都不给!我呸!”
陈芸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刚好何童睡着了。就也走出了房门,看到了一脸克制着愤怒的何江,以及自己的无赖弟弟陈云飞。她当时知道陈云飞上午来闹过,也知道何江一直就在隐忍着他。
“陈云飞,你又来干什么?你快给我走!我们家不欢迎你!”陈芸晴说着向前准备把陈云飞推出门口。
可是陈云飞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弃呢?
“陈芸晴!你可是我亲姐!你现在嫁了人,日子过的好了,就不愿意认我这个亲弟弟了是吧?”陈云飞现在倒是又承认了对面的是他姐姐,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姐姐。
此时,何江的脸色也是越来也黑,可陈云飞还是没完没了。
“陈芸晴,你那钱,还不是何江他爸个冤大头用命换来的?”
听到这里,何江真的愤怒了,再加上酒精的刺激作用。他竟随手抄起院子中间石桌上的砍柴刀,朝正洋洋得意的陈云飞挥了过去。
顿时,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奶奶大喊了一句“江崽!”却也来不及上前去阻止何江做傻事。而奶奶身后的何曦更是不知该怎么做,不过五岁,她只知道,面前这个红着眼,举刀砍人的爸爸,再也不是自己认识的爸爸了。
而当时原本要赶陈云飞离开的陈芸晴,正好在何江与陈云飞的中间。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只能闪身挡在他们之间,不愿让自己的丈夫做出傻事,也不愿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死于刀下。
距离已经太近了,近到何江已经来不及停下他的脚步,甚至来不及改变刀刃的方向。
“姐!”陈云飞大喊道,可依旧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道沉闷的摩擦声响起,沉闷到你不刻意去注意就不会听到。那是金属穿透肉身的声音,是何江手中的刀穿进陈芸晴胸口的声音。
奶奶当即就尖叫一声,瘫倒在地上,口中喃喃着“我的儿子啊,我的闺女啊!你们怎么这么傻!”
何江也瞬间就清醒了,他立即松开了手中的刀柄。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他只能瞪大眼晴,无助地看着面前的陈芸晴面带痛苦的缓缓倒下。扑通跪倒在陈芸晴旁边,用力捂着她流血的伤口,可是鲜血还是染红了她的衣襟,染红了整件上衣。
那鲜血,也染红了何曦整个世界的天空,连月亮,都仿佛浸透了鲜血。
只是从此,她那满是泪痕的脸上,却再也没有眼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