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苏小山与那道士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一阵辘辘的马车声。
我回头看去,正瞧见一驾华丽的马车停在我们身后。
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妇人撑着伞从马车上下来。
这妇人慢慢走向人群,走向祭台,而后高声说,“我能作证,苏小山并非狐妖。”
“这是苏小山的造化吗?”我小声问初尘
初尘不说话,反倒是揽着我的肩往后退了几步。
围观的人们吵吵嚷嚷,其中一个青年人问,“不知夫人是何人,又为何能证明苏小山不是妖?”
那妇人正了正衣冠,扬声言道,“我乃已故抚南将军之女,户部侍郎慕衡之妻,当朝陛下御笔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是……”我吃惊的回头看向初尘
“她是。”初尘回答
这位身份显赫的一品诰命夫人,这位口口声声说要为苏小山作证的美貌少妇,竟然就是那位委身青楼,为父洗冤的谢京娘。
“她们二人竟然认识?苏小山竟然和谢京娘认识?”
吃惊的不止我一个人,想来谢京娘为父雪冤这回事应该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只是这满临城的人只闻京娘之名而未见京娘其人。
谢京娘独身撑着伞走到祭台下,义正辞严的说,“我与苏小山幼时相识,一同长大,深知她是人非妖。”
谢京娘的话自然很有说服力,祭台下的言论渐渐倒向了苏小山那一边。
苏小山的夫君从那道士身后露出头来,骂骂咧咧的说,“一派胡言!你和苏小山一起长大?一起在青楼长大的吧!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仗着你那个攀附权贵的男人撑腰罢了!什么诰命夫人?说到底不过是个青楼里人尽可夫的婊子!你还想为她开脱?我看你八成和她一样,都是妖怪吧!”
这男子说话着实难听,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打他一顿。
祭台上的苏小山从祭台上随手抓了一把铁剑,怒气冲冲的说,“是人是妖,打过方知。”
谢京娘按住苏小山拔剑的手,从袖中抽出一份奏章,低眉浅笑的对那男子说,“顾长安,顾公子,令尊户部尚书顾大人掌管户部十七年,贪墨白银七十万两,欺上瞒下,结党营私,罪不可恕,现陛下降旨,令尊判斩立决,今日行刑。顾氏满门,男子充军,女眷没官。你此刻不着急去见令尊最后一面,打点日后的充军事宜,反倒在这里听信妖道言论,故弄玄虚,戗害她人,当众诋毁本夫人,是嫌刑法不够,非要与令尊共赴黄泉吗?”
“你胡说!”顾长安声嘶力竭的喊,“我父亲不可能有事,我们顾家在临城立门尽百年,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原来顾公子是不信啊?这也还说,去顾府抄家的禁卫军未曾寻的得顾公子,经我告知已赶赴此间祭台,顾公子若是不信,不妨自己回头看啊?”
“你!”顾长安气急败坏的回头看去,只见人群后面的确围了不少甲胄齐全的禁卫军,惊骇之下,这人恍恍惚惚的跌到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谢京娘俯身对那男子说,“并非所有人都如苏小山这般对你一心一意,任你诋毁消遣。我告诉你,你今日既然敢上到这祭台上来诬蔑她,我必要你一辈子都不得安宁,我说到做到。”
而后谢京娘站起身来,对围观的人喊道,“禁卫军拿人,闲人退让!”
祭台下的那些人本也只是看着热闹,如今先是满天大雨,再是官差拿人,自然不愿再留在这里与他们纠缠下去,所以一听到谢京娘的话便慢慢散去了。
此时此刻,除了外围那些禁卫军,便只有祭台上一身伤痕的苏小山,瘫在地上的顾长安,执着剑怒气凶凶的紫易道长,还祭台之下站着的我和初尘。
我当时凑过来本也只是要瞧个热闹的,可不曾想却是个这般大的热闹。我等着在这里看个收场,初尘也不着急催我离开。于是我们两个往旁边站了站,继续一副看戏的姿态盯着祭台。
“京娘,今日多谢你赶来相救,只是我……我确非人类……只会怕……只怕会辜负了你的信任。”苏小山说
“我知道啊。”谢京娘很坦然的说,“你我相识多年,我早知你非我族类。”
“那你为何……”
“我不管你是狐妖还是人,我只知道两年前我走投无路是你向我伸出援手,我只知道与你相识这么些年来,你对我存的姐妹之前真真切切,没有半分虚假。”谢京娘说
“身为人类却亲近妖族,其罪不赦。”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道士突然说
苏小山冷笑了两声,“紫易,事到如今,你还想再牵连什么人!”
“这是要开打了吗?”我偏着头问初尘
“嗯。”初尘应道
“不如打个赌,你猜谁输谁赢?”我说
“不用打了,那道士若是能打的过苏小山,也不必拖着苏小山的丈夫一起害她了。”初尘说
“可我看苏小山伤的不轻啊!”
“你说的倒也在理。”初尘说,“要不你上去替她料理了那道士?”
“为何不是你去!明明你更能打!”我争辩道
“我去就我去。”初尘说着,竟真的向前迈了一步。
祭台之上的苏小山和紫易道士已打了起来。
两柄铁剑交接,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苏小山依旧是那般灵动飘逸的剑法,沾了血的白衣与紫色的道袍交错纵横。
如初尘所说,单论剑法与修为,苏小山的确在那道人之上,两人对招时,那道士处处被苏小山压制,渐渐已被剑气逼到了角落。
危急之间,那道士分身错开苏小山迎面而来的剑光,身形飘逸,转瞬间便向右一闪,纵身到顾长安身后,而后长剑一横,逼向顾长安的咽喉处。
苏小山方才变招刺向紫易道士,只是瞬时发现她的夫君已作为肉盾挡在紫易前面,飞身而来的长剑生生停在离顾长安不足三寸的地方。
苏小山后退一步,咬牙切齿的说,“紫易,你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