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见过莫盈。
书店里那个矮小的女生，却有着灼热的目光。这让女人的直觉难以忽视。
张慧敏甚至都几乎可以肯定那人认识林岚。
她记得林岚提过这个人。但是总是刻意地轻描淡写。
林岚是那样聪明，那样才华横溢。但是，作为男朋友，他竟像父亲一般严苛——甚至更甚，尽管自己的父亲确是失职。
所有林岚教自己的东西、所有他的期待和自己的付出，都化作今日的自己。
而她模糊知道，这些都是基于林岚对另一个女人的憧憬和怀念。虽然自己并没有证据。
她独自在夜里抽泣。
她不再收拾屋子。
她把文件资料敷衍地散落各处。
她沉迷游戏。
她跟网友上床。
她故意错开林岚上门收拾行李的时间，不见他最后一面。
她要让林岚看到自己的报复。哪怕是以自我毁灭的方式。
她生气、怨愤、不甘心。自己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的。真的就是不如莫盈聪明吗？
她不明白，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落得这样的结局。
……
他记得彼时的感动。她看见自己回校时那半遮半露的欣喜。
林岚知道自己罔顾医生休学一年的建议，是为了自己后座那个默默无闻的女生。
他觉得自己高攀不上莫盈，但是这个姑娘，他可以。
那时，他甚至略带欣喜地接受自己的沦陷。
他想起张慧敏清澈的梨涡。
他想起她每周末都会为自己买一大袋零食，然后由他蹭吃蹭喝。
他想起她对自己崇拜的目光。
他想起她解开缠绕耳机线的时候，说她小时候父亲总让她解开耳机线，来锻炼她的耐心。
他想起她总会把头发捆作一个可爱的小包子，他每次都会手贱去捏。她嗔怪却从不恼怒。
他想起第一次模拟考试时她因为两人分数差太多而哭得梨花带雨，眼里尽是焦虑惶恐。
他并不真的介意她不如莫盈了。
况且，虽然他并不特别在意，但她也仍然比莫盈漂亮得多。
如今，林岚只能在深夜里颤抖，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灰姑娘。
莫盈回来了，可是他还觉得，总是缺了点什么。
自己的生活里，已经遍布张慧敏的痕迹。而这种撕裂的痛楚，更甚于手术时的钻心剜骨。
并且无处倾卸。
……
莫盈知道林岚心里总有自己无法填补的空洞。形状不对。
她并不害怕，但是又忍不住地焦虑。虽然理智让自己会更关注眼前的事。
但是，不能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地占有这个人，让她很不爽。
“执子之刃，戮我于颈。但求无悔，死之我幸。”那天林岚颤抖着在她耳边吟出这首诗。林岚文笔很好，但他不常给她写诗。林岚抱着她颤抖。
她甚至觉得自己高傲的卑微有些可笑。
她看着旧手机里的视频泪如雨下。林岚的狠心程度从来不亚于自己。
她知道这是一头自入牢笼的野兽。林岚的温柔和慌乱竟然像宠溺。
她不是任何意义上的驯兽师。只是，她早早地在林岚的人生里不经意地占了个座。
而人生，没有虚席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