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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背后的树林有冷枪

撼天奴收起了他强硬的中指,随即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又对我这一侧的树林捅了两下,然后其拇指和其余四指围圈状。

此时此刻,要以大局为重,只要事态是向着我最终目的发展,我没必要在乎这种无谓的“侮辱”。

撼天奴的意思很明确,他是在告诉我,刚才被他从树上击落的家伙并非巴巴屠本人,而真正的巴巴屠,正伏隐在我身后的这片树林。

巴巴屠的诡异和冒险,不由令我惊叹,他听到我和悬鸦被军阀卫兵凶猛的火力拖住,便指使两名副手提前泅到对岸,与我和悬鸦隔河对射。

这势必制造了一种双方各据两岸的烟幕格局,而巴巴屠本人,竟然潜在了我和悬雅的后方。难道那家伙是要叼着匕首,从身后偷偷爬上树活宰我俩。

想到此处,便叫人不寒而栗。我的后脊梁骨,不知在何时又渗出一排冷汗。夜里那些冲进泥林搜索的军阀卫兵,想来已被巴巴屠用刀子逐个宰杀。如若不然,巴巴屠也不方便潜在我们后方。

我身后尽是相同高度的大树,密密麻麻沿河岸往里覆盖,此时的巴巴屠,指不定正潜伏在哪一朵茂盛的大树冠内,伺机猎杀我。

现在看来,估计只剩巴巴屠一人健在,他那随行的两名副手,战斗实力已经了得,可想巴巴屠的本领会高到何等地步。

我依旧趴在树冠里,不敢做任何大的动作。此时的撼天奴,仍趴在山谷顶部一棵棕树下,利用石堆儿挡住了对岸森林的射击角度。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半边光头半边扎辫儿的家伙,嘴巴在一耸一耸,好像悠闲地吃着什么。

撼天奴那一枪真是天价,悬鸦生前给了他那么多金钱,他此时仅打了一枪,看样子像要置身事外,不管我了。

河面上的太阳,逼近下午一点钟左右,正是一天当中最火辣的时刻。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可我身后伺机伏杀着巴巴屠,令我又不敢贸然下树脱身。

“砰!”大后方的泥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初听顿时令我寒毛倒立,以为子弹朝自己飞来。可是,第二声沉闷的枪响立刻安慰了我惊悚的神经。

枪声虽然离得稍远,但能听得出,这两声枪击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发出。“砰,砰。”又是两声传来。我先前绝望的心情,随远处那两股不断移动的枪响顷刻瓦解。

那分明是两个狙击杀手,正在快速奔跑着对射。想到这里,希望像潮水一样,已在我胸腔重新翻滚而起。我急忙抄起望远镜,向悬鸦的尸身处望去,先前依稀埋在草丛里的两只脚,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苦尽甘来,我总算能确定身后这片茂盛稠密的树冠没有伏击的冷枪了。我又惊又喜,匆忙抓起搭在树丫上的步枪,抱着粗大的树干急速滑溜下来。

循着激烈紧凑的枪声,我犹如脱绳野兔一般,嗖嗖向前蹿跳。无论悬鸦在追射巴巴屠,还是反被巴巴屠追射,我势必要往两人厮杀的左翼绕跑,瞅准机会一枪打死巴巴屠。

身旁的树木渐渐低矮,抱着长长的狙击步枪,我不断压低自己的重心,防止垂下的树枝刮伤自己的脸颊,尤其是眼睛。

军靴踩踏的土壤,开始变得稀松湿软。条条四五米宽的泥水沟,如同斑马身上的纹络。它们虽然不深,横在眼前时却也延误我急速奔跑的时间。

此时,我不敢再耽搁半秒,左右错综的矮树,在我飞驰疾跑中已化做黑影嗖嗖掠过。越往泥林深处猛窜,横断前路的水沟就出现越多。我利用急速奔跑产生的惯性,脚下一个狠劲儿猛蹬,缩身腾跨而过。

毕竟人没有翅膀,就连像家鹅那种飞不起来却能短暂滑翔几米的翅膀也没。而且有些水沟的宽度接近十米,我双脚多次落进齐腰深得泥水中,然后抱高了步枪,趟着浑浊往岸上跑。

此刻我才明白,悬鸦的眼睛是何等锐利。如果说撼天奴能准确捕捉到我,那是因为他居高临下,通过分析地形地势,锁定我大概躲藏的位置。

如果有飞鸟从我伪装的大树附近掠过,那种平直的滑翔,只要突然一抖,急速跑偏或提升高度,便会将我暴露。当然,这种细微且稍纵即逝的变化,只有类似撼天奴这种实力的家伙能察觉到。

悬鸦的实力,犹如深不见底的渊潭,他平时和普通的敌人厮杀,仅展露高过对手一节的实力和手法。所谓君子不易露其锋芒,如果打个小猴兵也使用必杀技,估计他本人离被杀也不远了。

接触到这几位猎头市场的高端杀手,我才进一步明白,第一次与悬鸦交手确实受了承让。九命悬鸦的绝杀技,到底有几种!每一种杀伤力有多大!我现在一点也不了解。

眼前已是我第二次与悬鸦联手截杀敌人,他的每一次射击,看上去都显得莽撞,仿佛在约摸着敌人的位置开枪,有意暴露自己给敌人射击。然而,他却依旧活着,依旧走过这么多年的杀手生涯。

在刚才的厮杀中,对岸的树林犹如层层绿帐,悬鸦却准确识破了对手的伪装。他当时在河岸后的大树上,打出那一枪的同时,肯定考虑到自己会引来一条还击的火线,可他依旧敢把狙击步枪打得如此“随性”,真不愧是艺高人胆大。

悬雅之所以摔下树,在于他命中对方的瞬间,发现打中的不是巴巴屠,而就在短如电光的一闪念儿,他忽然意识到巴巴屠没在对岸,而是潜伏在了自己身后。

此时的悬鸦,虽然打死了一名敌手,但他的位置也随之暴露,为了躲避被身后的巴巴屠打死,他及时借住对岸袭来的火线,跌下树假死,从而逃过巴巴屠的猎杀。

对岸树林里的另一个家伙,迟迟没泅水过来检验悬鸦的尸体,说明他们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一时无法捕捉到我的伪装位置罢了。

而我,若不是老老实实趴在树上,想熬到天黑后抽身离开,而是想通过尾随巴巴屠再次伺机射杀他,恐怕早已给前后夹击的子弹打成肉靶。

撼天奴在谷顶伪装了多久我不清楚,我记得坐小皮卡来时的路上,悬鸦曾有过神秘而自信的一笑,仿佛料到了这种局面。

而且,摔进草丛假死悬鸦,在麻痹敌人几个小时之后,竟然鬼影一般爬进了树林,悄悄捕杀只把注意力投放在我身上的巴巴屠。

脑子里思索着这些,我双脚不能再跑直线,不然陷进泥坑拔不出腿就麻烦了。由于我是躬身奔跑,视线压得极低,透过矮树的底端,已经能看到悬鸦弹跳追赶的双脚了。

巴巴屠再往东南方向逃窜,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副手全部死光,现下正有三名杀手在追赶他一人。此时的巴巴屠,必然不会贪恋战斗,自然是脱身为妙。

形势已倒向了我这一边,顺着悬鸦追赶的方向,我再度提速斜插过去。如果前面的泥树林水湿度增大,一逃两追的三个人,都有踩进泥潭丧命的可能。既便如此,巴巴屠还得玩儿命的跑,我和悬鸦也得玩儿命的追。

巴巴屠一定不能活着跑回海魔号,恋囚童的死已经使杰森约迪有了猜忌,近日若给这家伙跑掉,船上那些女人的风险会瞬间增大。

“砰,砰,砰!”悬鸦左右跳跃,一边躲避着那些乌黑的泥坑,一边不断朝巴巴屠开枪。

悬鸦每打出一枪,我都抱有希望,他肯定不是在盲目射击,但巴巴屠非同寻常,自然有着巧妙的躲避之术。

“砰,砰。”随着我和悬鸦的追赶,一点钟方向的山谷上,连续打来两条炽烈的火线,直奔急速逃窜的巴巴屠而去。

有了高处远程狙击步枪的协助,巴巴屠更是陷入困境。前面的矮树丛越来越密,犹如一排排木篱笆。虽然我与巴巴屠拉近了距离,但视线却遭到了严实的封锁。

突然,我心中一惊。撼天奴刚才还在河对岸的山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如何登得上南面最高那座山谷顶峰。

那个开枪射向巴巴屠的家伙是谁!如果说他是撼天奴,那刚才对我竖起中指的家伙又是何人?想到这里,左翼边追赶边射击的悬鸦,突然不见了踪影,不留一丝痕迹地销声匿迹了。

我忽地明白,出现了敌对双方以外的第三方。顾不及多想,我一头扎进身边的稀薄泥水沟,潜泳向低洼的矮树排后面躲藏去。

虽然刚才有人袭击巴巴屠,可天知道他被打死之后是不是该轮到我或者悬鸦泡在泥林中吃枪子了。

“呼,呼呼呼……”我像黏糊糊的活泥俑,从飘满枯枝败叶的水沟里,缓缓浮游到矮树排底下,这才敢将头慢慢露出来呼吸。

用泥糊糊的手掌,使劲儿抹了好几把泥脸,才勉强可以睁大些眼睛。此时,除了我的眼眶,耳朵眼儿、鼻腔全是泥汤,淤腐的腥臭味儿异常浓烈。

我折断一根细长的小树枝,利用一端的钩状树杈,去勾自己的狙击步枪。

因为刚才情况紧急,我根本没有时间用安全套罩住枪口后再下水,索性便将武器提前抛丢到了这附近。

小树枝如同一条刚出生不久的小蛇,小心翼翼地朝横在水沟边上的狙击步枪伸去。一拿回自己的武器,我快速拉动了枪栓,长长的枪管儿从矮树排下悄悄捅了出去,枪口对准了最南面那座山谷顶上。

绿油油的山草,如同兽毛一般长满在石壁上,山谷顶部成马鞍形状,许多或高或矮的海檬树,以及大叶片的绿棕树,使山头看上去像人遭电击后乍起的头发。

我的狙击镜孔中,T型准线从左往右缓缓移动,开始捕捉伪装下的对手。根据刻度镜片上的显示,对方居然在两千一百米的距离向泥林射击,可见此人非同一般。

我的狙击步枪,只看到一些繁茂的草木,偶尔有风从谷顶吹过时,那些饱含绿汁的叶子会抖抖发亮,漫射耀眼的阳光。

并且,山头鼓出许多大石头,石上爬满了藤蔓植物,想在一时半刻看到射击者的脸很困难。

过了好久,左翼的悬鸦仍没打出令人期待的枪声,跑在泥林前面的巴巴屠,似乎也在刚才的一瞬间隐匿了起来。

幸好有这些枝叶浓厚的树冠,遮挡起跑进泥林中的我们,潜伏在山谷上的狙击步枪,才没有凭借着地利继续射击。

悬鸦躲藏的如此迅速,也说明了一点,最南面这座山谷上出现的射手不会是撼天奴,撼天奴埋伏的位置,悬鸦之前肯定知道。

假如对方是海魔号上雇佣的另一名悍将,那他为何向自己的任务伙伴射击。种种的推测,最后只有一种可能,那家伙极可能是海盗真王的护佑者:命中水。如果对方正是命中水,那么此时的海魔号上,必定有海盗真王临走时安插的心腹。

困在索马里两河之间的海盗老统领,既然获知了巴巴屠要来刺杀自己的消息,命中水便提前迎击对手,打一个出其不意,干掉这个往自己饭碗里扔沙子的巴巴屠。

可是这些情报,我和悬鸦之前都不知道。而命中水选择的狙杀位置,和悬鸦看中的地段一致,这些位列名将的杀手,战略眼光不谋而合。

想必命中水已在暗处埋伏多时,如果此人一直在山谷的高处,夜里我和悬鸦开着亮灯的小卡车往此处靠近时,这个神秘的人物就已经在注意我们了。

撼天奴刚才甚为傲慢自恃,他估计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脑袋指不定被命中水的狙杀准线瞄了几遍了。

命中水直到此时才开枪击杀巴巴屠,想来也是看懂了一些局势。他虽然搞不清我和悬鸦为何也要杀巴巴屠,但至少我们的利益趋于了一致。

撼天奴要感恩自己的第一枪,他射杀掉的是巴巴屠的副手。假如这个傲慢的家伙当时向我射击,有了与巴巴屠是一伙儿的嫌疑,命中水刚才那两枪,这会儿一定打在了撼天奴的脑门儿上。

直到命中水看懂了悬鸦、撼天奴和我,知道我们三个是一伙,都是冲着干掉巴巴屠而来,他这才利用高远地势射击。即便距离太远,无法一枪打死巴巴屠,但至少可以压制目标的逃跑速度,协助我和悬鸦追上巴巴屠。

我站在水沟里的矮树下,稀薄的泥汤漫过胸腔,树冠垂下的浓密枝条,将我整个儿罩住。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始终无法侦查到南侧那座山头的异常。

悬鸦那边仍是没有动静,我和他心里都清楚,命中水伪装狙击的位置,左侧必然会有巨大的石头,挡住北面山谷顶上撼天奴的射击角度。

此时的悬鸦和我,已经跑进了泥潭遍布的矮树林,而且此处又是河水冲积而成的平坦地势。可想而知,命中水现在看我俩的感觉,就如同站在自己家里,看摆在茶几上的鱼缸里的两尾小鱼。他只要有想法,随时都能伸手进水把鱼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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