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沉沉睡去,一觉醒来,殷红的夕阳已经斜斜地照到卧室里来。她第一次感觉到睡觉可以睡地如此之沉。她翻个身,没有看到陈海平的身影,存留在脑海中的残梦忽然浮现出来,依稀记得她被一群强盗追杀,然而自己的脚下却似乎有千斤重,她步履蹒跚,一不小心,跌进路边的池塘里……她一阵惊慌。“海平——”林珊叫道,回答她的是一阵寂静。她坐起身来,看到床头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亲爱的,现在是月轮放学的时间,我去接孩子。你醒来之后不要到处走,等我从外面带饭回来吃。”
林珊复又躺回床上,这一天一夜折磨得林珊心力憔悴。她很想做些什么,然而她又知道对于一个重症病人来说,更重要的是不要刺激到病人,万事都急不得。
她等陈海平回家之后,从外面带回饭菜。
才一进门,陈月轮就跑到卧室去,问道:“妈妈,妈妈,你身体不舒服吗?”
林珊笑了,摸摸陈月轮的头说道:“还好啊,妈妈只是太累了。你今天在学校乖不乖?学到些什么东西呢?”
陈月轮说道:“今天老师教我们背弟子规,我早就已经教会我了,对不对,妈妈?但是我还是很认真地跟着老师一起读,也没有捣乱!”
“那就好,妈妈就表扬你一下!”林珊说道,伸手轻轻刮一下陈月轮的鼻子。
“好了,你们两个,大小孩快点起床,小小孩放下书包,去洗手,饭菜已经热好了!”陈海平说道。
“好啊!好啊!”陈月轮欢呼着,跳回自己的房间放书包。
难得在这样的大事来临之时,一家人还有这么其乐融融的气氛。林珊真感觉安慰。陈海平看到林珊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时所表现出来的镇静与成熟,内心也非常感动,爱一个人就无非是要彼此负责任,两个人都做到了。虽然两个人都说不出具体应该如何做、如何做,都不知道如何做才好,然而事情似乎正一如既往地向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而且他们都没有让对方失望,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感觉到家庭的力量,感觉到彼此尊重的力量。
饭后,林珊看陈月轮写完作业,哄她睡着之后,仍旧和陈海平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和谢燕早已离过婚,所以,我对她的事情已经不负有必须的责任,然而我也不能坐视不管。”陈海平说道。
“是的,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我们应该积极想办法,挽救谢燕的生命……”林珊完全同意陈海平的做法。
林珊把孙医生给出的建议说给陈海平听,并且解释清楚带月轮去见谢燕的原因,陈海平这才明白林珊这样做的原因,他的内心不禁涌起阵阵歉意。两个人决定请彭泽出面去见谢燕,仍旧说服谢燕做手术,以求痊愈。
第二天,陈海平在医院里见到了彭泽,好一阵子对视无语,陈海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彭泽怕勾起陈海平的伤心事,也不敢贸然说话。
许久,陈海平说道:“我们再去问问孙医生,我想听听孙医生到底有什么建议可以挽救谢燕。”
两个人往孙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陈海平说明来意,孙医生仍旧把昨天早上告诉彭泽的话重复一遍,“怎么,你们和病人是朋友吗?”孙医生问道。
“是的,谢燕是我们的老朋友,我们在日本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彭泽说道。
孙医生点头,“其实到底应该如何做,关键是要看病人自己的选择,医生的意见也只是一个参考。百分之百的死亡,和百分之十的生存希望,其实,差不多是一样的,你们也好好考虑一下,给你们的朋友一个好的建议吧。”
陈海平和彭泽默默走出办公室,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林珊说的对!”彭泽说道,“关键是要激起谢燕活下去的欲望,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那就无论如何要救不活了。”
陈海平停下,认真地请彭泽代他出面去看望谢燕的心理状态,并且劝谢燕能够做手术,在谢燕是否要做手术的问题上,陈海平与彭泽的观点是一样的:与其迎接百分百的死亡,不如紧紧抓住百分之十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