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爷也是为你好啊。”老张在一旁帮程福兴说话。
“我早就决定了的,父亲,你应该多想想国家现在的状况了。从小你就不许我过问大人的事,只是把我当小孩子,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要自己决定我该干什么!”
“简直是反了天了!你跟着那些个穷鬼闹什么?!家里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就收不住你的心!”程福兴说。
“你如果一定要这么说,父亲,那我问你,当初,你呢?你为什么就收不住心?”
“你这是什么话?”
“我为什么叫沛云?我远在德国的真正的妈妈,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程福兴不愿提起旧事。
“那么,父亲,我要郑重的告诉你,我不要继承你的家业,做一个商人,我的将来,一定是和整个中国的命运紧密相连的。而且……我要娶一个劈柴院里的姑娘。”
听了这话,程福兴一阵眩晕,伸手给了程沛云一记耳光。早就想要教训这个不孝的逆子,今天,当着车夫老张的面,他竟然说出不继承家业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程沛云本来很激动地说着自己的将来,挨了这一耳光,他忽然平静了许多,他的心很凉,他与父亲的沟通竟然如此困难。天下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自己爱的人不理解自己吧,天下最难的沟通就是其中一方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吧。程沛云不想跟父亲这样无休止地争吵下去,他的心忽然又很热,他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对父亲的耐心和幻想已经被一巴掌打碎了,没有用了,跟父亲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了。他冷笑一声,转身朝自己最近的一块大岩石爬去。
程福兴恼羞成怒,一把拉住程沛云的腿,他一路追踪到这里,本是下定了决心,决不让程沛云再从自己身边走开,决不让程沛云去做那些在他看来毫无出息的事。
程沛云腿被父亲拉住了,有力气却使不上,又着急又生气,君子动口不动手,想不到一向绅士的父亲竟然这么粗暴起来,他又着急又生气,只是说着:“放开!你这个暴君!从今以后,都不要管我!”
程福兴哪里肯放,听到这话后更生气了,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些,父子两人这样对抗着,程福兴简直恼羞成怒了,一下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程沛云本来便趴在岩石上,手里没有东西可以抓,被他父亲这么狠劲一拉,身体陡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都从岩石上滚下来了。
崂山的石头,光滑滑的,没有棱角,程沛云想要抓住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抓不着,只是感觉自己一路滚下来。天旋地转,一忽儿看见天边的白云,一会儿看到崂山上的石头。程沛云本能地想喊,喊出来的却是恐惧,他似乎听到了父亲与老张的惊慌失措,可是无能为力。这就是尽头吗?程沛云只觉得太快了些,他不想死啊,山下,还有一个扭伤了脚的姑娘,怀里还有绘了一半的地形图,就这样结束了吗?程沛云一路滚下去,只是很短的功夫,他便从山腰,融进了山下的青翠可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