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翘翘冲我挤了挤眼,不过我此时心情太乱了,哪里还能解读出她挤眉弄眼的意思。
我看着我妈她老人家拿着热水壶走了出去,这才看向始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的何翘翘,问:“我妈怎么会来?”
她赶忙举起手来,说:“诶,我也是没办法啊,你的手机一直关机,然后我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何翘翘,你知道么,你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我极力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指着她说:“我警告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能让我妈再去以前的房子,你想办法,这是你欠我的。”
“欠你什么啊?”我妈提着热水壶从门外走进来,一脸好奇地问道,然后还教育我说:“桐桐,你从小就霸道,对朋友可不能这样,特别是翘翘这么温柔的姑娘,你可不能老欺负人家。”
何翘翘亲切地拉起我妈的手,说:“阿姨,没什么,我们开玩笑呢,您也累了,赶紧休息一下吧,我家还比较近呢,您要是想煲汤我开车带您回家,我家什么都有,也省得跑那么远。”
她说完,转过头笑着看了看我,算是“欣然”同意了我的话。
不过很显然,一切不会就这样结束的,这大概只是个开始。
中午何翘翘先下手为强,定了一家中餐馆的外卖,于是我妈也不好拒绝她,放弃了亲自回家做饭的想法。
就在我刚刚拿起筷子的时候,冯晴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一次她还特意敲了敲门,走进来,微笑着说:“感觉怎么样?我给你煲了汤豌豆猪脚汤,对你腿的恢复有好处的。”说完,才注意到坐在病床一旁沙发上的何翘翘和我妈。
我妈站起身来,笑着冲她点点头,问:“你是?”
“哦,阿姨您好,您应该是陈桐的妈妈吧?我是陈桐的邻居,我叫冯晴,我刚刚还没看到您在。”话落,又对坐在一旁的何翘翘点点头。
我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转过头看着我,一脸狐疑地问:“桐桐,我怎么记得你家邻居住着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啊?我去你家那么多次,也没见到过这位冯小姐啊。”
“哦……她是我楼下的邻居,人家平时比较忙嘛……哎呀,冯晴,你赶紧坐下,我们叫了中餐馆的外卖,一起吃吧?”我笑着对她说道,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拿过她放在我面前的保温桶,说:“我也来尝尝你煲的汤,闻起来不错的样子。”
我想当时我的动作和表情看起来一定很慌乱,以至于病房内的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尴尬的沉默。其实我内心是无比希望冯晴像那天早上一样,赶紧转身离开的。
不过这一次,我算是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你觉得局势棘手进退两难的时候,上帝永远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非常乐意在越烧越旺的火灾现场添上一桶汽油。
这个时候,门边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病房的门被推开,我看到那个人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人从后脖颈戳了一剪刀似的软了下来。
然而他显然没有看到坐在里面沙发上的我妈,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对我说:“我听你们公司的芬迪说你摔下楼把腿摔断了,潇潇最近身体不大舒服,我就一个人过来看看你。”
听他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我看到我妈站了起来,我明显地感觉到,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天灵盖儿瞬间像是被掀起来,然后又“啪”得一下合上了那样,瞪大眼睛,面容惨白。
说实话,在反应力这方面上,我妈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了,但是她敏锐的侦查力依然不容小觑。
所以此刻的我,心脏骤然收紧,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我妈如同抗战时期的女烈士一般挺直腰杆站在那里看着宋凯承和我,就像是看着两个犯罪嫌疑人一样。
我看了看宋凯承怀里的花,忧心忡忡又满心绝望地想:“这束花放在我的葬礼上应该也蛮合适的吧。”
对峙了几分钟之后,我妈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依旧强壮镇定地问:“凯承,你刚刚说什么?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我看着宋凯承垂下眼帘,仿佛是在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又像是在后悔自己刚刚不该冲动没看清病房里的人就说出那些话,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就像是一根戳在那里的柱子一样,轻轻咬着嘴唇。
我赶忙装出一脸轻松的笑容,说:“那什么,妈,这几天我升了总监,工作比较忙,就在公司住了两天,那个什么……”
此刻我大脑已经一片混乱,就像是晚上六七点下班高峰期的二环路一样,稀里糊涂地编着连我听起来都好笑的假话。
“你闭嘴!”我妈侧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看着宋凯承,仿佛在期待着一个答案。
我在床上坐直身子,说:“妈,你听我解释……凯承,你快跟我妈说啊……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啊……”
“够了!”宋凯承忽然抬起头看着我提高音量说道,“这样继续瞒下去算什么,陈桐,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陪你演下去,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二老知道也好。”
“知道个屁,宋凯承,你今天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我保证我让你这一辈子都不好过!”我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全身的刺仿佛瞬间竖起来一样,就像个随时准备战斗死亡的女战士。
我想要站起身来阻止这一切,但是很快却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瘸了一条腿,根本连床都下不了。
何翘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伸出手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她的手也有些颤抖,我能感觉得到她手心一阵一阵的凉意,她就是这样,每当紧张的时候就会手心发凉。
我妈已经抢先一步走到宋凯承面前,拉着他的胳膊,说:“凯承,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你现在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妈,我们已经离婚了。”他低着头,如同一个虔诚的教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