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建国气的浑身颤抖。
转身,高举的手跟那个准备落在李维珍脸上,就被莫悠拦了下来。
莫悠踮着脚,双手紧紧的抓住莫建国的双手,双眼倔强地看着他生气的脸庞。
很奇怪。
脸颊明明很痛,如火烧一般,但心里的某一处却是暖的。
莫悠眼角含着泪,声音微微颤抖的问,“爸妈,所以你们是在关心我是吗?为什么关心我不直接告诉我,非要用这种偏激的方式来表达你们的爱。“
莫建国一怔。
用力的甩开莫悠的双手,尴尬的将脸别到一边,清了清喉咙,含糊不清地说,“别给我转移话题,以后再敢这么晚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儿。“
莫建国说完,转身,一瘸一拐地朝着房间走了过去。
莫悠这才发现,微胖的爸爸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有了岁月的白发。
“傻愣着干什么?不赶快去睡觉,明天不用上学了吗?“
李维珍见莫悠仍旧傻站在原地,拧着她的耳朵,没好气的催促着。
莫悠缓缓的转身看着她,眼睛早已湿润,脸颊上湿乎乎的触感,让她觉得很不舒,可这一刻,她并不想擦去,“妈,天越来越冷,你跟爸爸……“
“行了!关心好你自己吧,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李维珍说着,低头看了眼莫悠手上拿着的零食,“明早我给你做点东西,你带着送给那个男同学,咱们不能随便乱收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异性。“
李维珍说完,人走向厨房,站在门边,停住脚,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莫悠没有读懂的情绪,说,“一会儿吃了晚饭再睡。“
看着李维珍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莫悠心里的那份酸楚再一次的涌了上来。
以前她总是抱怨父母不疼她,不爱她。
却从没有注意过父母对她的默默付出。
他们不懂得表达自己,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的方式在爱她。
李维珍所在的面试加工厂,每天都会分发前天剩下的包子,可她从没有让自己吃过。
她跟弟弟吃的,永远都是她亲手做的“养生菜“。
她总是抱怨,妈妈做的饭菜不好吃,不可口,不是少了盐,就是多了根头发。
却从来没想过,在没有他们之前,妈妈也曾是家里的小公主,不是因为他们,她又何苦洗手作羹汤来为难自己?
谁都不是天生就会做一切,可她为了他们甘愿去学,哪怕被一次次的数落也不曾放弃过。
莫悠含着泪,抬头看着客厅里有些发黄的大灯。
听说那是他们结婚时姥爷替他们买的,长方形的大灯旁挂着一些零碎的小吊坠,灯泡时不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或许会在某一天就坏了,彻底罢工。
“愣着干什么,不赶快过来吃饭,明天不用上学了吗?“李维珍擦了擦脸上的油烟。
心里诅骂着厨房的抽油烟机。
响声不小,就是不抽风,炒个菜就跟火烧圆明园似的,呛死个人。
李维珍侧着头,躲开饭菜,轻声“咳“了“咳“,又催促道,“真是欠你们的,快过来吃饭吧。“
“好。“莫悠应了声,跟着李维珍身后到了餐厅,那个只能容纳下四个人的小餐桌旁坐了下来。
李维珍放下饭菜,转身,刚要离开,胳膊就被莫悠抓住,拦了下来。
“妈,陪我一起好不好。“
“陪你,厨房不用收拾了。“李维珍不满的说着,但还是应了莫悠的要求坐了下来。
莫悠抿着唇,低头看着那碗带着糊渣的蛋炒饭和黑乎乎的青菜,拿起筷子夹了口塞进嘴里,眼睛里的泪越积越多,化成水滴,一滴滴的滴落到碗里,随着饭菜,又一起吃进了肚子里。
那一刻,莫悠的心是软的。
莫悠吃着饭,李维珍安静的坐着。
起初还时不时的打量着莫悠。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就那样坐着睡了过去。
均匀的鼾声从鼻腔传出。
莫悠心疼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瘦小的女人。
她曾经用自己瘦弱的双肩撑起了他们的家。
毕业后,又用莫悠寄回来的钱买礼物送给邻居。
其实莫悠都懂,她只是好面子,只是想让别人知道,她过的很好,她的女儿很孝顺,很有出息。
她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爱莫悠,却因为不会表达让她们的关系渐行渐远。
莫悠放下碗筷,轻轻地将她搀起,慢慢地扶到房间里。
房间里的莫建国因为莫悠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慌张地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枕头下面。
见李维珍睡着了,诅骂了一句,连忙上前把她抱起,轻轻的放到有些声响的木床上。
莫悠转身,替他们缓缓地将门关上,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了枕头下,那本被莫建国藏起的影集。
那是他们一家四口唯一的纪念册。
客厅里,莫悠的书包,静静地躺在有些洼陷的沙发上。
那首《弟子规》已经被她写的倒背如流。
莫悠自嘲地笑了笑,放慢脚步,轻轻地回了属于她的小天地里。
小时候她与莫聪在一个房间,长大后,爸妈说男女有别,就他们的房间隔开了。
在那个属于她的地方,莫悠抬头看着窗外黑沉的天空,失眠了。
*
从那儿之后,顾允晨每天晚上都会罚莫悠抄国学字帖。
不仅如此,还会给她出一些数学,英语题,让她在放学的时候交给自己批阅。
“啧啧啧~“课间时间,米小爱抢过莫悠的练习本,好笑的读者上面的题目,“请标注上所有的单词音标,噗~哈哈~顾允晨这是把你当小孩子了吗?音标?他怎么不让你标注拼音呢?“
米小爱说着,又将莫悠的本子丢了回去,狠戳着她的脑袋,“你可真行,这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你竟然还在学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你到底还要不要参加比赛了?“
米小爱说着,从口袋里掏了一个小巧的本子,扔到莫悠面前,“看看,把这些东西给我用最短的时间背下来。“
莫悠一怔,看了眼米小爱,疑惑地打开本子。
当看清上面整齐地小字时,莫悠惊讶地看向米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