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姑娘写的是后宅之事，不知具体是什么事情？”
“哪里是后宅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有件事我左想右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襄花的手绞在一起，面露难色。
“无妨，襄花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出了这个门，此事我一个字都不会提，这是万事通的规矩。”
襄花手上的帕子绞成一团，半晌才开口。
“我家境一般，父亲是城南街上开小作坊的。人们都说女孩家嫁人，就要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即便过一辈子清贫的生活也没关系。可，...”
“可现在事情变了？”
“姑娘怎么知道？”
“猜的。”
“有一个贵族公子说要纳我作妾。我知道，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以后进了高门，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但我们两个人情投意合，他说以后我进了门，虽然是妾，但他会护着我，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襄花低着头，努力回想着什么。
云帆感受的到，襄花她现在说话断断续续语不成句，内心受着巨大的煎熬。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一步，一旦踏错就很难回头了。
“想必他要纳你为妾，也受了不少阻拦吧？你们两个的情意，我是相信的。你想嫁给他这个人，但你不想做妾，对不对？”
“真的好难。”襄花几乎要崩溃，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来万事通。她真的，好煎熬。
襄花接着说道，“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能帮帮我吗？帮我出出主意。”
襄花边说，边要站起来。云帆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回椅子上。
“你先别激动，我会帮你的，但最后要拿主意的还是你自己。你先冷静下来。”
襄花听闻此话，两只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着茶水，逐渐平静下来。
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帆是一个旁观者，自然看得更明白些。她将事情的核心替襄花分析出来。
“如果你不嫁，以你的条件，你可以找一个家境还不错的平民，做一个正妻。你得到的是生活安定，是在家里的尊严。你放弃的，是和他的感情，以及贵族的荣华富贵。如果你嫁，你只能做一个小妾。若他的荣宠不衰，即便是小妾，你也会获得尊荣。若他的爱意消减，你会在后院受到各种欺凌，终身勾心斗角。”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若进了府，像她这样没有权势的女子，唯一的依靠就是那个心上人。且看她的荣宠有几时，她的好日子就有几时。
襄花的脸吓到惨白，无法说话，她对贵族后院的事情都只是听说，哪里有云帆了解的详细呢？欺凌？勾心斗角？她哪里经历过这些。
“你们的感情现在牢固，但不一定永远牢固。把自己的一生寄托于这样虚幻缥缈的东西，实在太冒险了。”
云帆没有再说话，她在等襄花自己慢慢体会这番话。
过了半晌，襄花才回过神。浑浊的眼神一时变得清明。
“我明白了。我相信他！他为人正直，说到做到。他对别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对我。”
云帆一时无话。她目睹了这一刻，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的襄花，亲手将命运交到心上人手上。即便这个人出言必诺，她依旧觉得险而又险。
襄花在明白这件事的关键之后再做出这样的选择，云帆已经没法阻止。襄花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云帆只是帮她认清现实。
送别襄花之后，云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沉思。她看着桌子上的二两银子，如果自己是襄花，会怎么选呢？
再牢固的感情，再独一无二的恩宠，终将有厌烦有消逝的一天。
她绝对不会在自己没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下，把一生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一个人的感情身上！感性终将败给理性，不是吗？
之后陆陆续续来了两个人，两个都是穷苦人，因此云帆并没有问他们要银子。她现在需要银子，但他们比她更需要。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有说有笑的，云帆笑不起来。她现在只有二两银子，还差十八两，报账的时候明显感受到红绡不屑的目光，她真的，要离开万事通吗？
太阳像往常一样落下升起，她一想到这些亘古不变的事物，心就静下来。
次日早起，云帆找武槐学剑术，她今天已经比昨日好多了。一些简单动作起码已经形似，连武槐都说她进步了不少。
她进步那是应该的。昨天晚上回房间之后，她苦读剑谱，一招一式仔仔细细看过去。现在，形似对她来说很简单，只是还不怎么连贯，手上也没有力道。她要学要练的还有很多。
云帆刚要到前面去，想起来有东西没拿，便返回后院。大部分人都在万事通前厅，后院没有几个人，要比平时安静很多。
云帆还没绕过假山，就听见后院的后门吱呀一声。隔着假山，云帆并不知道谁开的门，可能是莫大娘出门买菜了吧。
云帆本来没在意，依旧往前走着。突然前面出现了柳七七和箫哥两个人的交谈声。
“总部来消息了。明年春天，太子要去江南，十有八九会路过余杭。”是柳七七的声音。
太子？万事通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他们的手难道已经伸到了朝堂？
云帆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秘密一样，现在她往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柳七七不会武功，没听到之前自己走路的动静，可为何箫哥也好像没发现她一样？
“太子的人估计已经慢慢潜入到余杭城了。上面只有一个命令，就是让我们收敛好，近期不能有任何大动作。”
“看来手上的事情要暂时停一停了。你传信让阿五他们都回来吧。”
“是。”
云帆已经错失良机，把所有的话明明白白听了一遍。她现在出去，肯定会引起柳七七的怀疑。
正发愁的时候，柳七七的声音再次从假山对面传过来。
“那箫哥，我先去前面了。”说罢，便听见柳七七往假山这边，鞋子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