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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面具下的丹尼斯

小时候的丹尼斯是一个完美的小孩,他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知识界的名人,而他自己也拥有超高的智商,近乎完美的外貌,以及满分的礼仪。可是,即使是这样,丹尼斯的父母对丹尼斯仍未感到满意,他们誓必要将丹尼斯培育成一个完美的大人。

长大后的丹尼斯是一个完美的大人。他拥有成功的事业,显赫的地位,良好的声誉,以及门当户对的爱情。他每天都要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应对各种各样的面孔。

人人都称赞丹尼斯,说他是一个聪明绝顶,富有魄力,谈吐不凡,举止优雅,性情温柔的完美绅士,对待家人百依百顺,对待未婚妻深情专一,对待客户彬彬有礼,对待有困难的人慷慨解囊。

然而,只有丹尼斯自己清楚,他活得有多么的累。

一天,丹尼斯在忙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准备开车回家。

他一边开车一边想着:迟早有一天,我会疯掉的。

突然,他看见前面有个女孩,正展开双臂在拦车。

丹尼斯气恼地想:难道她不要命了吗?于是,他只好减慢车速。但那个女孩仍然没有让开的意思,还是不依不饶地在招手。丹尼斯只能停车了。

女孩走到丹尼斯的车窗前,伸出手,轻轻敲了敲。丹尼斯摇下车窗,望向女孩,问:“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女孩甜甜笑道:“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刚参加完同学聚会出来,打不到车,你能不能载我一程啊?我会付钱的。”

丹尼斯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她留着齐肩中长发,无染无烫,清汤挂面,眉清目秀,笑容甜美温暖,倒是蛮耐看的,只是她的穿着很普通,跟艾玛那种时尚女王比根本就毫无可比性,况且艾玛穿的还是满身的名牌奢侈品,而她穿的,却只是路边地摊货。

丹尼斯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穷丫头一个!

他本来想生硬地拒绝她的请求的,但当他看进她那双明亮若星辰且温柔似水的眸子里时,他便仿佛被蛊惑住了般,不由自主地说:“好。”

女孩笑弯了眼,说:“谢谢你,先生。不然我就要走很远的路回去了。”

丹尼斯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女孩,但那些女孩都是千篇一律的虚伪、做作,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能笑得如此自然、好看的女孩。

丹尼斯对这个陌生女孩怦然心动。

于是,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我叫程真心。”

程真心?名字真土。况且,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真心么?围在丹尼斯身边的人,都是虚情假意的人。他不曾感受过真心,也从不曾真心待过人。他一直戴着面具活在一个华丽且虚伪的世界里。

程真心准备下车时,丹尼斯直勾勾地望着她,问:“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她笑了笑,说:“看缘分咯。”

丹尼斯一直目送程真心离开,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

自从心里有了牵挂,丹尼斯就开始觉得,人生好像也没有那么痛苦,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枯燥了。

丹尼斯越来越反感刁蛮任性、目中无人的未婚妻艾玛了。他很想很想解除与艾玛的婚约。

程真心虽然没有艾玛那么富有、漂亮,但她却有温暖的笑容,那是丹尼斯心之所向。

丹尼斯再次遇见程真心,是在一个美丽的公园里。丹尼斯为了维持自己深情好男人的形象,而不得不带着艾玛来这里幽会。艾玛本来想去参加名流组织的茶会的,但丹尼斯却非要来公园。

“丹尼斯,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无聊!”艾玛翻了个白眼,道。

丹尼斯看着她那骄纵的嘴脸,就觉得烦。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柔声哄她说:“好了,艾玛,你将就一下好不好?回去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

“当然。”

“那我就委屈一小会儿吧。”

丹尼斯就是不想去参加那些虚伪的聚会,才来这里的。比起忍受一堆虚伪的人,只忍受艾玛一个刁蛮女要好受点吧。

艾玛低头玩手机,而丹尼斯则在看风景。

突然,他看见在不远处的那棵大榕树下,坐着一个穿着白衣,留着中长发的女孩。

丹尼斯心里一动,难道她是程真心?

于是,他就想法支开了艾玛,再信步走到了白衣女孩那。

女孩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于是就转头一看-原来是他。

“程真心。”

“你还记得我?”

“我记性很好的。”

“哦,对了,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丹、尼、斯,你要记住。”

“呀,你跟某个外国演员同名呢。”

“同名的人有很多。”可我只有一个。

“是的。”

程真心与丹尼斯并肩坐着。

真心笑着问他:“丹尼斯,你有什么心愿吗?”

丹尼斯沉默良久,才说:“我想要过随心所欲的生活,这就是我的心愿。你的呢?”

真心的双眼里装满了星光,她充满期待地说:“我想要跟我心爱的人一起去看艾菲尔铁塔。”

丹尼斯问:“你有心爱的人了吗?”

真心摇摇头,说:“还没有。”

丹尼斯暗喜,他说:“真心,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看艾菲尔铁塔。”

真心开玩笑道:“丹尼斯,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丹尼斯很肯定地说:“是啊,我喜欢你。”

真心看到丹尼斯英俊的脸上,分明没有半分戏谑的神情。因此,她不禁心跳加速,脸红如霞。

“真心,给你手机号码我。”

“好吧。”

程真心告别丹尼斯时,凑在他的耳边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丹尼斯,如果你不快乐,就抬头看看天空吧,天空是一座自由的城。”

丹尼斯不知道程真心是如何看出他不快乐的。

但是,在往后的时光里,丹尼斯爱上了仰望天空。

只要一有时间,丹尼斯就设法支开艾玛,去和真心约会。时间久了,艾玛自然会怀疑。她想知道丹尼斯到底在搞什么鬼,于是,她就悄悄跟踪他。

当艾玛发现丹尼斯在和别的女孩约会时,她高挺的鼻子都要被气塌了。

“丹尼斯!你竟敢背叛我!你说,她是谁!”艾玛怒气冲冲地走到他们面前说。

既然被发现了,丹尼斯也无需掩饰了。他一把搂过程真心,并直视着艾玛,一字一顿地对她说:“她,是我真正喜欢的人。艾玛,我们解除婚约吧!”

“你说什么?!”艾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一直对她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的男人,心里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背叛我!”艾玛开始歇斯底里。

“我喜欢她,她很真实。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艾玛,对不起。”

“可丹尼斯,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我厌倦了我们的世界,我只想做回我自己。”

艾玛走之前,冷冷地搁下了一句话:“丹尼斯,你要接受现实,你永远都改变不了的。”

程真心不安地看着丹尼斯,而他却只是握紧了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程真心生日的那一天,丹尼斯特意推掉所有工作,陪她狂欢,就像《罗马假日》里的情节那样。

丹尼斯先带程真心去最好的咖啡馆喝咖啡,接着带她去兜风,然后带她去游乐场,最后带她去参加晚会。

愉快的一天即将结束,丹尼斯吻别程真心。

“丹尼斯,我爱你。”

“我……我知道了。”

程真心怀着甜蜜的心情回家去了。而她没有看见的是,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丹尼斯眼底闪过的一抹黯然。

“丹尼斯,只要你首肯,这40%的股份就是你的。”

“你付出的代价可真不小哪!”

“如何?”

“不。”

“50%,不能再多了,另一半只能是艾玛的。”

“??”

“你再好好想想吧!”

艾利斯只有艾玛这么一个宝贝独女,他深知艾玛的个性,她想要的东西是一定要得到的。所以,即使需要付出偌大的代价,他也要让自家的公主得到满足。

丹尼斯的家庭背景虽强大,但比起艾家,还差点。如果丹尼斯与艾玛结婚的话,那么情况对两家都非常有利。

丹尼斯的父母逐渐得知了真心的存在。丹尼斯的父亲说:“儿子,那个女孩配不上你。”他的母亲说:“我只要艾玛当我的儿媳妇。”

半年后,丹尼斯要与艾玛在巴黎结婚,他没有告诉程真心。而程真心却早已从新闻报导上获知这个消息了。

怪不得这半年来他对她那么冷酷无情了。

他还是选择过自己最不喜欢过的生活,没有自由,没有真心。

真心感到很悲伤,很痛苦,她流泪,无声无息。但她无法恨丹尼斯,因为丹尼斯是她爱了很久很久的人。

她只是写了一封寄往巴黎的信。

丹尼斯结婚的那天,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没有半点活力。

他曾经答应她要带她一起去看艾菲尔铁塔,可如今,陪他看艾菲尔铁塔的,却不是她。

程真心在马路上走神,没有看见左侧有一辆大卡车正向她冲过来-

程真心倒下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丹尼斯收到她的信后,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那一行行清秀端庄的字,沾印着泪痕。

信上写:

亲爱的丹尼斯:

你要和艾小姐结婚了,恭喜你!可是我很了解你,你并不快乐,因为你又戴上了面具。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我十五岁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了你。你在录制《博学多才》,你风度翩翩,神釆飞扬,又能言善道,才华横溢,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一般。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的消息,发现你完美得不像个人啊,倒像个神。你家世好,智商高,颜值高,多才多艺,举止优雅,性情温和有礼??我想,头戴光环的你,一定活得很累吧!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看到你在镜头前强颜欢笑,其实疲惫不堪,看到你在报刊上文质彬彬,其实眼神里很不耐烦,我就很心疼你。我一直以为,人,只有活得轻松自在,才能体会到快乐。你从小到大,享受多少风光,就承受多少压力,我们一般人是无法想象的吧!我知道你很晚才回家,所以我会在我下了班之后就去到你公司附近溜达,希望能刚好遇见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有意而为之。我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你的真心朋友。后来,我们慢慢熟识,我对你的喜欢也在渐渐升华为爱。丹尼斯,摘下面具的你,是那样的清爽明朗,我喜欢那样的你。你不是说你渴望过随心所欲的生活的吗?那你就要勇敢一点,不要成为操线木偶。即使你身不由己,至少,你的心是自由的,你的思想是独立的。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教,可是,我只想让你明白而已。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生活,不要伪装,坦诚相对。

????祝你

永远安乐

????????????????程真心

??????????? 2018年4月1日

丹尼斯看完信后,突然觉得胸口好闷。

原来,真心竟然爱了他那么久,她对他,真的是,真情实意,而他却,终究是负了她。

真心,你是惟一能看穿我灵魂的人。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因为,我利用过你。我是一个野心家,我更喜欢权力。即使这种生活并非我喜欢的,即使我会活得很不快乐,但,这是我成魔的欲望。我将终生活在苦海里,解脱不得。而你,就是我这辈子最遥不可及的幸福。

真心,你就是那天空,我渴望得到的自由。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而以后,再也没有了。

但愿你能尽快忘掉我,寻到你的良人,共赴巴黎。这里,真的很美。

丹尼斯忍痛将信撕毁。

几天后,丹尼斯得知真心意外去世的消息,痛哭了一场。他哭得像个孩子般,那么纯粹,没有丝毫伪装。

自此,他戴紧了面具,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不会再有谁对他真心付出,而他也不会再去真心待人了。

真心,不要原谅我,我这辈子,就这样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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