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淇!”
花木槿被强风吹落到了马下,而她那纤弱的躯体甚至连站立都是一种奢望,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花紫淇的身上——可花紫淇那边更不好过,为了不和花木槿走丢,她刚用马缰在自己的手臂上打了一个死结,还没走出百步,这阵恶风就突然袭了过来,她被风沙影得睁不开眼睛,便拿手臂去遮挡,可随着一声怪响传来、她再回头看时叫花木槿就已经没了踪影!
“阁主!”花紫淇赶紧回身去追,却发现这死结缠得极其混乱,一时间竟挣扎不开!可花木槿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情急之下便抽出剑去砍马缰,却不想剑刚一出鞘,一团沙雾先卷了过来,战马的眼睛受了砂子的迷乱便崩溃一般狂奔了起来,而花紫淇自然也不好过——刚拔出的剑就被甩落到了沙地上,人也被拖出好远。
“紫淇!”花木槿其实就在不远处的地上趴着,她一抬头就看到花紫淇被自己发狂的坐骑给拖走了,可她又什么办法都没有,她的声音和身体都很虚弱。
早不该这么着急的,看到沙雾天气就应该回撤的,这倒好,还连累了紫淇……谁叫自己许下了这么多的承诺?可是抛开这些原因,还有一个私人的小秘密她从未提起——她的确太想去见她一面了,那个在别人心里早已死去的她……
自己受的这些苦,与她相比的话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吧?
“对不起,紫淇……”她不知从何处迸出来一股气,竟缓缓爬向了花紫淇掉落在地上的剑——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想要继续前进,她必须要拿到这个能支撑她前进的最后砝码。
仅十余步的路程,对她来说却是度日如年,身子本就虚弱,刚刚还被重重摔了一着,此时纤白如玉的手指被磨得通红不已,豆点般大小的汗珠也不停地在霜刃沙风中滚落。
她终于拿到了剑。
她已经十年没有执过剑了。
她记得她说过:有我在,不需要你来执剑。
可如今为了见你,我只能再一次执剑了。
紫淇,保重。
一袭白衣,一手执剑,单膝跪地,缓缓独行,苦苦支撑……其实有一件事她对所有人都撒了谎,就是她所说的她会平安归来,可不想意外来的竟然这么快,连最初的使命都不能完成了……
她又想起了那个欣欣向荣的百花谷,那个以天下为家的百花谷。她没有见过木兰老谷主,可她觉得,花火的样子应该就是当年的木兰谷主。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她,一个被尊称为小木兰的她,却成了百花谷的叛徒。她背弃了汉人,背弃了本心。
有人至死都不肯相信这件事,即便最终选择了自刎明志,也依旧没能改变什么,只是徒劳多增了一具尸体,一片殇心。
还有人不肯同流,便抛弃了自己的全部,郁郁至今,忽听远方有了当年事情的消息,就糊里糊涂地钻入了别人的圈套,生死难料。
都过了这么久,还有这么多人在牵挂着你,我又怎能屈居人后呢?花木槿的脚再次迈了出去,蹒跚而又坚定。
可是渐渐的,她就开始感到有些不适了,这种不适不是身体虚弱支撑不住的那种不适,而是一种很痛苦、很钻心的折磨,直觉告诉她,深藏在身子里的那个旧病跑出来了——接下来的每一刻,她都有可能会倒下,何况在没有护心散的情况下,即便成功逃出了这片沙瀑,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一缕失望燃上心头。照常理说这种情况不论换做谁碰上,都是要绝望的,毕竟咫尺之遥却一落千丈。可她却只觉得有些失落,没能见到老朋友的那种失落,她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叹息。
额头轻触双膝,脑海里飞快地浮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一部分是旧相识,一部分则是新朋友,她们在脑子里转来换去,最终却凝成了那两个人的样子——是那对儿欢快的师徒,无论如何都挥之难去。
记得在花芸没有被捡回来之前,她的生活处处都充斥着责任,谷事、边事、国事,她每天都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而在花火走了之后,她的生活又处在遗憾和危机之中,因为花火没了,下一个一定就是她了。
不过她也很感恩,感恩花火捡到了芸儿,算起来,大家在一起的那些光景,竟胜过一生。
至于她不感到绝望,则是因为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她自信能够看懂花七的心思,所以把芸儿托付给她是绝对没问题的;而子璇那边也不用担心,那位神秘的客人和她们家族有如此渊源,定也不会对她坐视不理的;至于君雅,她的性子虽然古怪,但机敏程度还是异于常人的,只要她肯舍下西境,自保必然无虞;而木瑶,她虽然被人当做了棋子来用,但结局终归对她还是有益的,所以便任其发展罢……
只是那一抹失落,失落得也太是时候了,难道真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