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院子里的丫头，倒是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
荔枝与汤圆两人作为一等丫鬟，又自小在府中长大，虽偶尔受人不平，却也是不必做什么重活的。皮肤自是水嫩得能掐出水来，五官虽不至倾国倾城，却也是小家碧玉
栗子一家子人以往都是靠奶嬷嬷的月钱过活，因奶嬷嬷最宠栗子，重男轻女的爹娘指望着奶麽麽的月银，到底也未亏待过栗子。虽说此时栗子五官尚未长开，却也能看出些日后模样，也是不差的
其实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核桃，样貌才是最不俗落的。若是换件衣裙，说是大家闺秀怕也无人能识破，却不知怎地成了她院中的三等丫鬟
也只有杏仁，其貌不扬。虽然是三等丫鬟，可吃食做活跟核桃也不差多少，却仿佛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杏仁肤黄发枯双手粗糙，而核桃却是肤白如玉，一头乌黑亮丽的墨发，一双素手也是光滑柔软，实在不似庶女身边的二等丫鬟
不过，可别看杏仁现在肤色暗黄，面颊消瘦，颧骨也有些高。日后白皙圆润些了，看起来倒也是有几分明艳的，他不就纳了杏仁为妾？
“起来吧…”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杏仁行了跪拜大礼
她这两个丫鬟倒也奇得很，都是无事不开瓢的主儿
这不，行完大礼整个就杵那了，怎地他就纳了这杏仁为妾了呢？难道他就是好这口？那也不对啊……
“坐罢”
看着杏仁现在这张脸，便不禁思及于他
怨吗？早也不怨！恨吗？是恨的！她不恨他冷落她，也不恨他抬妾室，只恨他囚她于那后院，连爹爹的最后一程她都没能陪伴于侧…
“谢姑娘”
沉默一瞬，却也不知说些什么，难道要问她上辈子为何上了他的床么？
商陆自嘲笑了笑
“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些玫瑰酥、桂花糖蒸糕吧”
“是”既不多问也不犹豫
商陆的芙蓉苑地处偏僻，是设了小厨房，配了厨娘的，厨艺也还尚可
“姑娘，您如今可食不得糕点”刚巧走到门前的栗子脆声说着
手中端着用白玉碗装好的药，与一碟子蜜饯，说是一碟子却仅装了三颗。走在栗子身后的是端着白粥的核桃
“就你话多…”商陆含嗔笑道
“这些可都是大姑娘爱食的，莫不是等会儿大姑娘要来？”
“给我多拿几颗蜜饯来，我再告诉你如何？”商陆狡黠笑的像只小狐狸
玉白与黝黑相撞，玉白与暗红相触。相较之下使她越发不愿喝那黝黑黝黑的药了
栗子稳稳的把药碗放下，装作无所谓耸了耸肩笑道“那就算了，反正奴婢迟早都会知晓的”
“还想不想吃莲叶羹了？”她强忍住笑意，肃着脸淡淡道
方立起身的栗子却是真的被商陆那神色骇住了，若不是商陆的言辞不对，只怕栗子此刻已经跪下了
栗子只见过一回她这般，神色淡淡，怒不着色。那回虽吓人的很，却一点不似这般有威严，使人心头一颤，腿脚发软
原本低头立在一侧的核桃这时也惊异地抬头望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姑娘…”
商陆见栗子被自己吓住了，顿时想起这时的她已不是她
“多拿几颗蜜饯来，便饶过你了”她用眼梢看着栗子，微微露出笑意，直像只千方百计讨食的猴子
见商陆这幅模样，栗子松了口气，姑娘还是姑娘
于是讨价还价道：“只能一颗哦”
“两颗！”
“一颗！”
“三颗！”
“一颗！”
“四颗！”
“好好好，两颗两颗”说着飞奔离去，生怕商陆说出下一句
想她智勇双全，还是敌不过姑娘
院中传来长叹一声
屋中的两人对视而笑，一瞬之后响起道轻柔的声音“姑娘先喝粥吧”
商陆并未应答，屋中一时之间沉寂下来，许久才道“这么个俏佳人在我芙蓉苑做二等丫鬟，倒是可惜了”
商陆的声音仍旧是那么温和
“二等丫鬟虽说低下，可在姑娘身边却不是那么回事了”那道轻柔的声音又响起了，听起来不卑不亢
透过门缝可以瞧见核桃站在商陆身侧，微微露出半张俏脸
“哦？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
商陆安坐于美人榻，低头舀动着手中煮得糯糯的白粥
“姑娘还是快些喝粥吧…总归奴婢不会害姑娘就是…”
“前礼部赵尚书之子赵恒与你长得好似有些像呢”
空气停滞了一息
核桃站在暗角，一低下头，就什么神情也瞧不清
商陆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到底有多惊天骇人，赵恒是谁？赵恒可是逃犯！核桃的神情商陆也无心探究，自若地喝了几口粥
“奴婢方才仔细想了想赵公子的模样，确实有些像呢…倒是奴婢沾光了”
迎着日光，核桃浅淡的笑着，似乎二人相谈之事并无不妥之处
她温和一笑“倒是大胆，可会梳妆？”
话间核桃见她放下只剩小半碗的白粥，便立即递上一张绣着艳梅的手帕
“会的”
“这梅花绣的得不错…苏家的双面绣？”
苏家的双面绣只传苏家嫡系姑娘，如此资源紧缺可不是人人都能请至家中来。她也是上辈子与他离心之后才想着请了苏家大娘子来，好打发闲时。她不愿顶着王妃的名头，便是她自己三顾茅庐请来。那时她还未被囚于那四方院中…
“是”
她能看出苏家双面绣，要么是见过，要么就是自己会绣
偏这核桃不多问也不多说
不过十五的年纪却这般沉稳着实难得
“坐吧…”
“谢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