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把一桌凉透的饭菜收起来。
“小姐，吃饭了吗？这菜热好几遍了，我再给你做点别的。”
林璇旋肚子里装的全是咖啡，一点吃饭的欲望也没有。
“我陌叔，在上面吗？”
佣人点点头，“是的，小姐，先生等了很久，晚饭没有吃一口。”
林璇旋心里在想着，要怎么跟他说去A市的事情，白少辰说山青周六在A市有一场独奏表演，他问她愿不愿意去。
林璇旋很想去的，但她还是说要回家征求叔叔的意见。
正犹豫着，二楼发出了动静。
陌之言的卧室门开了，他换了一身笔挺名贵的深蓝色西服，玫瑰金的水晶袖扣做点缀，高贵又倨傲。
林璇旋在楼梯下站着，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感席而来——他即使不发火，她也会不由自主地对他心生畏意。
陌之言在林璇旋面前停住，淡淡地说，“我要去开个会，这几天你老实听话别闯祸。”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她可不相信他西装笔挺地是去公司主持会议。
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去找苑冉了，不过走了也好，她正好也能去A市看山青的演奏会。
身穿西服的高大男人上了车，黑色的汽车驶出停车场，月光下，车身泛着光，在陌府的宽阔车道中滑出一道优雅光芒。
坐在副驾驶的成修扭转身体，“老板，山青最近一场的演奏在A城举办，时间是这周六，两张票我已经定好了。”
陌之言点点头，两手交叉，“汇报下情况。”
“临江市服装工厂的火已经扑灭了。事故鉴定给的结果是因为工人在工作区抽烟，火灾蔓延到了仓库，我们几百万的存货要打水漂了，而且很多合作商咬定我们没办法如期出货，他们要求赔付违约金。”
陌之言身体往后靠，眉头微蹙，“在工作间抽烟？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我定的规章制度是给瞎子看的吗？”
成修望着老板，“临江那边的合作商已经联合起来抵制我们的货了。”
陌之言冷然一笑，“是嫌火烧得不旺，再给我添点柴，一帮唯利是图的老狐狸想趁火打劫。”
“不仅如此，有几个企业死咬不放，天通的老总说我们出货不及时让他们损失惨重，还要求违约金翻倍。”
“天通对于我们，亦敌亦友，他暗地里打压汇景已经很久了，这次我们是过失方他们自然要抓着不放，趁机插一刀。”
陌之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会议之前把合同拿给我，我没心情和他们打持久战，别拖着了，我要速战速决，周六之前结束。”
————
音乐会结束已经很晚了，林璇旋和白少辰缓步在空旷无人的小路上散步，月光倾泻下来，夜晚的景色变得幽静美妙。
十米之外一辆汽车缓缓行驶，秦舟在车里注视着两个人的背影，紧抿嘴唇。
小姐很久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了，她笑起来时，眼里像盛满了星星。
她才十七岁，就像一个破壳的小鸟，探出脑袋好奇打探着这新鲜世界，她仿佛已经不满足先生为她撑起的庇护了，想要冲破出去，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为先生感到惋惜，先生和这个女孩，隔了整整十岁的鸿沟，他的用心良苦，是小姐这个年纪完全不能理解的。
这些年他看着先生默默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像一只阴戾的雄鹰，撑开巨大的翅膀庇护着这只破壳的小鸟，精心喂养，万般呵护。
秦舟可以想象的到，如果这只小鸟有天飞走了，这只雄鹰恐怕会撕破长空，哪怕抵抗整个世界也会把她捉回来。
白少辰回头望了眼跟在后面的汽车，嘴角浮笑，“每次出门都很不自由吧，总是有人跟着。”
“我叔叔怕我惹事，派人保护着我。”
“保护？我看像监禁，每天这样被囚禁着，你不觉得压抑吗？”
林璇旋感觉自己是个矛盾综合体，她怕他，骂他，责怪他太苛厉，可是听到别人指摘他时，她心里却很不舒服，想要为他辩护。
“还好吧，我觉得我叔叔挺关心我的。”
白少辰始终在笑，“关心，我怎么觉得像是别有用心。”
林璇旋扭转过头，转移了话题，“我叔叔这几天出门了，我还没有告诉他想去看山青演奏会的事情，你如果回去就把我的本子带上，签个名就好了。”
白少辰眼里的光瞬间黯然，他不是个服输的人，执拗的性子上来了没人能拉得住的。
他笑意更甚，只是眼底闪烁着林璇旋看不懂的深意，“没关系，总是有机会的。”
林璇旋停下脚步，“很晚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再见。”
看着林璇旋转身跑上车，白少辰眯起眼眸，目光落在开走的汽车上，“干嘛要躲着呢，我们很快就又能再见了。”
林璇旋看着秦舟平静的侧脸，捂嘴打了一个哈欠，“秦舟，我陌叔干什么去了？”
秦舟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拿给她，“先生去临江市了，那边工厂出了点问题。”
林璇旋把秦舟的西服披在身上，心里隐隐失落，像是缺少了点什么，这衣服，没有让她熟悉心安的气息。
陌家的院子里，秦舟看着别墅二楼的灯光熄灭，给陌之言打去一个电话，那边声音嘈杂，几个人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同时说话，秦舟想想这个场景，直感觉头大如斗。
陌之言离开乱作一团的会议室，站在窗前松开领带，“音乐会几点结束的，小姐睡了没有？好，我争取周六之前回去，那个小子你盯着点，适当宽松点也行，但是不对劲了，就让他给我滚得远远的。”
陌之言挂断电话，成修也走出来，递给陌之言一支烟，打火点着，“这帮老骨头真他妈难啃。”
陌之言重重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听不进道理的人就别浪费时间好好讲话，我有的是筹码，死过一回的人还怕撕破脸？”
说完，摁灭烟头，整理西服领带又走进会议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