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沙漠,头上炎热的烈日,周身干燥的空气,脚下滚烫的砂石,近乎龟裂的嘴唇传来极度口渴的信号。
旅队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这样的感觉。
连续跋涉63天了,前方依旧长路漫漫,不见尽头。
“照这样再走上几天,全都得渴死在这荒漠里。”一个壮丁对其他随从说道。
“每次到了山穷水尽之地步,我们总能化险为夷。再坚持坚持吧!”张作武走过来拍拍壮丁的肩膀,打断了对话。
“叔叔,我们为什么要让马匹拖着这么多酒呢?”赢平好奇地问梅跃峰。
“这是用来请高人教你灵修的。”梅跃峰笑着回答。
“那高人什么时候来呢?”
赢平的话,一下问住了梅跃峰。到底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灵泉大师会出现,他自己也没谱。
“高人在竭琼沙漠,四处游荡。随时可能降临你我中间。”梅跃峰继续以谎话安慰赢平。
“太好了!就等着大师来呢。”赢平兴致高涨,摩拳擦掌。
“那叔叔,这有九坛呢,我可以尝一点吗?”赢平顽皮的问道。
“这么小的孩子就想着喝美酒了?”
“我哪里小了?我都13岁了呀。插花呼酒少年场,烂赏花灯十里香。”
“你小子念起诗来,还真头头是道。好吧,我去给你打一壶,你尝尝。叔叔自己可都不舍得喝呢!”说罢,梅跃峰带着赢平到了旅队的最后,将一壶“伏特减”给了赢平。
“噗……这什么怪味!”赢平举起酒壶,舌头刚沾到酒水,就吐回了酒壶,大声喊道。
“诶!这可不能浪费了。”梅跃峰刚忙将酒水倒回了酒坛中。生怕浪费了一滴。“这酒店小二给我尝过,确实烈得很,但也不失为一种酱香啊……”
少年赢平并没有感觉这酒有什么好味道,一直吐着唾沫,走开了。
望着赢平天真的背影,梅跃峰又想起了这孩子的不行命运。
这些天,他已经通过实验看出,那造噩梦、带走灵魂的巨兽,每晚都会在赢平睡熟后,来到赢平身边。将赢平和谁在旁边的自己,带去角斗场“受刑”。
这巨兽无法触及,却可以任意行走于世间,准确找到赢平位置。躲都躲不开。
只有将赢平变强这一条路了。梅跃峰对自己说。但现在水实在是不多了。前方又是没有尽头的沙漠,后面更无退路。我们所有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梅跃峰盘算着整个旅队的命运。
“梅总,天色将晚,我们上路吧?夜幕降临前,看看能否找到沙洲。”张作武坐到梅跃峰身边问道。从面色看,张作武是十分疲惫了。为了给旅队省出口粮和饮用水,他紧衣缩食,现在已经浑身皮包骨头,脸上褶皱如蜡,神情虚弱。
“恩,继续上路。大漠无尽,我等有节。”梅跃峰赶忙同意。整个队伍与其说是他在带领,不如说是张作武在带领。他只是发号施令,给予各种物资支持而已。所以,他完全信任和依靠着张作武。
张作武也不负梅跃峰的信任和寄托,将旅队管理的井然有序,令行禁止。
“作武,你喝点水吧?看你这瘦成什么样了。”梅跃峰在张作武身边,一手按在他的膝盖上,语重心长的说着。
“梅总的美意,作武感激不尽。但是,这些兄弟,一个个都和我一样,前胸贴后背的,我哪好意思多吃多喝呢。”听到张作武的推辞理由,梅跃峰再次确信,管家这人选,自己没找错。
“他们总在嘀咕什么?鬼鬼祟祟的。”梅跃峰看着坐在队伍后面的几个壮丁,狐疑地问道。
“唉,几个最能吃的,爱一起抱怨。不要紧,有我在,他们不敢造次。”张作武瞄了他们一眼,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宝剑,安抚道。
“作武啊,听梅某一句,喝点水吧。你的事,比他们多得多。”梅跃峰继续安慰着。
“梅总才是真辛苦,要照顾那个傻小子,还要关照我们。您照顾好自己便是,不用在意我。”张作武再三推辞,梅跃峰只好作罢了。
旱州之行,还在继续。终于,有人倒在了沙漠中,一蹶不振,永远留在了大漠中。
众人围在渴死的同伴周围,看着这骨瘦如柴的身体,又是揪心,又是害怕,进而形成群体恐慌。
埋下同伴,旅队继续沉重的迈步前行。大家心照不宣,默默承受着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类似事件。
第二个倒下,第三个倒下,第四个,第五个……
就在旅队的人马失去一半之时,张作武支持不住,倒下了。
梅跃峰在这焦躁炎热的沙漠中,望着将要被掩埋的手下兼老友,欲哭无泪,如失臂膀。
“梅总。”就在梅跃峰跪望张作武的时候,几个壮丁面容淫邪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我们有一事不明,还请梅总赐教。”一个壮丁笑着问道。
“但说无妨。”梅跃峰回答道,但手已经悄悄的闪到背后,准备拔出手枪,与其对峙。
“这么多人都渴死了,为什么旅队最后面那九坛东西,不曾开封,给兄弟们供水呢?”
“几位弟兄,这九坛是美酒,你们喝了非但无法解渴,还可能让你们排尿加快,失去更多水分的!”
“哼,多说无益,你就是想渴死我们,省的浪费了水源,难以给自己补给。”一个壮丁呵斥道。
“你们非要如此胡搅蛮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张总管尸骨未寒,你们就如此对我,真是世态炎凉。也罢,今日就把辎重分了,大家各奔东西,好自为之吧!”梅跃峰看这些人要内讧,不如就地解散,各奔前程来得踏实。
“分了?”带头的壮丁冷笑一声,“你这种坏人,带着一群险恶的手下,早就看出来你们是绑架小孩的人贩子。我们现在就送你们下地狱!”
最坏的情况果然出现了,这些壮丁说话间,拔刀向梅跃峰冲来,就要杀人越货。
“赢平快跑!”梅跃峰向赢平呐喊一声,自己向后逃去。
赢平也是利索上马,拍马逃走。壮丁们并没有追赶梅跃峰,而是杀死或赶走周围的随从。他们的目标,是粮食和储水。
梅跃峰跑到了离人群不远的沙丘之上,掏出手枪,准备开始反击。
壮丁们正在疯狂的屠杀着随从,并没有注意不远处的梅跃峰。
“嘣。”一枪,一个壮丁应声倒地。
“嘣嘣。”两枪,又一个壮丁倒下。
“嘣嘣嘣。”三枪下去,又有两个壮丁爆头而亡。
终于,枪声引起了壮丁们的注意。他们开始四处张望,寻找梅跃峰的躲藏之处。
“梅跃峰,你个老奸贼,给我出来!”
“姓梅的,别放暗箭,滚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们可就把你的九坛宝贝,都给毁掉!”
梅跃峰有些坐不住了。那可是自己花了将近两万两银子,才买到的。
“去把那孩子抓来,看他出来不出来!”
梅跃峰听到这,终于无奈了,他从沙丘后面站了起来,扔下枪,将双手举过头顶。刚想说什么,只听远处传来“轰轰”的声音,同时地面开始了微微震动。
所有壮丁、随从、梅跃峰和赢平,全部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处,遮天蔽日的黄色沙土,如一排黄沙组成的巨浪,向人群方向拍来。
“是沙暴!”一个壮丁惊恐的喊道。
“完了,这下全他妈得死!”另一个壮丁喊道。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壮丁和随从开始向巨浪的反方向狂奔逃离。
飞沙乱卷,天际渐渐被黑暗笼罩,空气中砂石含量越来越大。强大的沙暴正在慢慢显露它仿佛吞噬一切的力量。人们在狂怒的飞沙拍打下,拼命逃窜。
“赢平,到我这来!”梅跃峰大声呼喊着,并试图向赢平的方向奔跑。但沙漠的大地如沼泽一般,让他无法迈腿奔跑一步。
赢平向梅跃峰迈步快走,却一次次被狂风拍倒在沙地上。
慌乱之中,赢平哭喊着,左右乱走,终于抓住了一只仙人掌,稳定了下来。
梅跃峰吃力地走到赢平身边,抱住了风中左右摇摆的孩子。
“我的酒……”梅跃峰惋惜的看向酒坛子。拖酒坛子的马匹四处乱跑,早把这些酒坛摔了个粉碎。琼浆玉酿全部散在地上或被风狂卷入天空了。
“叔叔,那里有树木!”赢平指向远处的一处平地。那里有几颗胡杨树紧密矗立在一起。
“我们过去!”两人一起,一步步慢慢走到了掩体之下,默默等待着沙暴的全面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