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齐楚涵对山山撅起的小嘴儿视而不见,小丫头天还没亮就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手里还握着马鞭,故意折腾出好些动静。
齐楚涵想故意逗她,就是不肯快些起身进城。
山山歪着脖子,探出到窗外,看着远处迷蒙的城池,两眼发光。
“好了,早晨排队的人太多了,我们晚些再进城。放心吧,办完正事,一定带你在都城玩个痛快。”齐楚涵实在受不了山山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松口道。
“哦。”山山依旧闷闷不乐,巴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直接带小主子飞过去。
齐楚涵走到窗前,顺着山山的目光远望,乾龙城巍峨如山,镇压着北方第一大河拐角,陆河商贸发达,常住人口第一,足足80万人。
相比异世80万人口都排不上号的世界,齐楚涵只有点点好奇而已,倒是楼下一声清脆的“娘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小不点儿约莫两三岁,梳了一根朝天辫,在背篓里蹦蹦跳跳,活泼可爱。
弯腰负重的人看起来很是瘦矮,手里拄着一根树枝当做借力拐杖。
“娘亲,我饿。”小不点又蹦了几下。
齐楚涵爱心泛滥,命山山取了几个驿站糕点送了下去。
那背筐女子推拒了几次,终究还是抵不过爱女心思,连声道谢,山山不敢独受谢意,说是自家小主子送的。
那背筐女子仰头看向齐楚涵,道了几句谢。
齐楚涵点点头算是不客气,心头已经如万马奔过,惶恐不安,那女子纵然脸庞已有风霜之色,可她还是能看出来,最多十七八岁而已,竟然已有女儿。
自三国战乱以来,为补人口,各国生育年龄逼近十三岁,若不是齐楚涵身在祭酒之家,估计也多半成为小儿母亲了。
别说十三岁,就是十六岁的山山,在齐楚涵看来也就是个高中小妹妹而已。连身体都没有长成,怎么可以嫁人生子?
此次入都,主要是帮老师献策,顺便躲避四皇子带来的厄难,可齐楚涵还没有想过借此机会攀附到哪个皇子麾下,起码得份赏赐,让她能避开四皇子的骚扰,也破掉和李长锋的婚约。
而如今,齐楚涵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的婚约,一念及此,齐楚涵本来放松的闲散心情瞬间消失。
无论事情再怎么严峻,齐楚涵自认为是个男人,没必要因此惹得山山小妹跟着不开心,便朝着山山招手,“上路。”
山山一听,蹦得老高,学着路边酒肆小儿的一声嘹亮回应:“得嘞!”蹭蹭蹭地跑上来收拾行装。
眼看着山山特意取出一件金边绣花淡粉长裙,齐楚涵果断拒绝:“不要!就书生装蛮好的。”
山山道:“小祖宗,咱们好歹是第一次来都城,总得意思一下不是?也让这些都城官爷才子们开开眼,天祭山第一美女,第一才女!换上这件衣服,我再给您打扮一番,啧啧,保证艳压满京都。”
“好了,就这样吧,你不是心急吗?我说要启程,你又不急了。”
山山见小主子执意如此,嘀咕了句:“这好歹是帝都啊。”
齐楚涵装作没听到,想起另一个世界的帝都:马路在堵车;五道口地铁在排队;三里屯的酒吧上空,太阳和月亮永远连轴转……
齐楚涵将龙形玉佩扔给山山,“到了大皇子府,叫我,我要在车上再睡会儿。”
“哦。”
近些年,边疆战事频繁,但都是小打小闹,熙凉一直在休养生息,乾龙城的繁华渐渐有了昔日的模样,城门外三里左右,商旅行人比肩接踵,挥汗如雨,车水马龙,一派盛景,城外已是如此,不知城内该是何等大观,山山心思简单,就是单纯地开心。
车厢内,齐楚涵听着山山的大呼小叫,无言以对,一个虽是清水官门家的小侍女,却开心得那么容易,自己呢?唉,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啊。
听到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小,山山也安静下来,渐渐只能听到马蹄踏在石路面上的哒哒声,齐楚涵明白,快到第一个目的地了。
“小主子,大皇子府到了。”
齐楚涵掀开风帘儿,看到山山一脸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出息,刚刚的威风呢?”
不等山山回答,齐楚涵取了一个木盒,里面是一份《安民计略》。
山山报门不顺,门卫油盐不进,最终还是龙形玉佩再次开路,大皇子府的管家弯腰小跑,要迎齐楚涵从正门进入。
管家五十来岁,肚大面白,微微低头道:“奴才门有眼不识泰山,您可千万莫怪。”
齐楚涵微笑不语,若不是这玉佩,她很可能连这管家都没资格见到,山山明明说了木鱼老人,也说了自己的学生身份,可还不如一枚死物有分量。
当齐楚涵穿亭过廊,见到大皇子本人时,她突然理解了大皇子府的高傲。
贵气,这种气质,真的世所罕见。
齐楚涵两世为人,见过不少人,看过不少影视剧,可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她直接欣赏到贵气这种气质。
只要父母基因好,孩子一般也不丑,可贵气不仅仅只靠财富就能堆出来,权力,眼界,知识等等自幼开始熏陶浸染,方有可能培养出这等龙子。
白色四爪蟒袍,头冠挂珠垂玉,本就俊美无双,此时更如谪仙。
四皇子和大皇子同父同母,可却被放纵拖累了,在齐楚涵眼里,那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白脸级别的货色。
大皇子坐在一张紫纹墨椅里,身子右倾,右臂撑在虎头扶手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圆形斗兽场。
斗兽场是临时搭建,半径约有八九米,此时场中一条不知从何处运来的斑纹森蚺正在和一匹幼马对峙。
管家不敢打扰,齐楚涵也就安静等着。
山山自幼在天祭山长大,山中鸟生兽死,最是常见,虽说这森蚺体量远超天祭山里的蛇类,最多也就是让山山好奇赞叹一下,若说害怕,远说不上。
倒是管家和斗兽场边的护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表情凝重,他们主要是怕这森蚺伤到主子。
也不知道大皇子这些人等了多久,体长达十三四米的森蚺可能真的是饿了,扑向马驹,瞬间缠了个结结实实。
小马驹悲嘶几声,脖子就被勒住了,再也无法呼求哀告,只有四条细长的腿不时踢蹬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