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奇再次拿起电话。她一定要再试一次,就算不能说话,她也要设法引起接电话者的注意。
对了!小奇忽然想到了,不一定要报警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也可以啊!她拿起话筒,用颤抖的手指拨下了号码。窗户上“砰砰”声不绝于耳,但她根本无暇顾及。电话听筒里响起了嘟嘟声,随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啪嗒。”电话忽然没有了声音。
小奇把话筒放下再重新拿起,话筒里依然没有动静。小奇的后背上忽然略过一丝凉意:有人把电话线破坏了。
随即电脑屏幕也黑了,看来,连电线都没有逃脱厄运。
“砰砰”声再次响起。
小奇抱着膝盖缩在书房的角落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胃里冷冰冰的已经纠结成了一团,她紧张得几乎要吐出来。
小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务室。
夕阳已经将近落山。窗外的乌鸦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医务室里静悄悄的。地板上依旧铺着那叠报纸。
小奇尝试着动了动,却动不了半分。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被绳子绑在了椅子上。
“救命!”她大吼着,这才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那玻璃罐依然摆在她面前的架子上,里面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她。
小奇扯着嗓子大叫着。然而周围没有人回应。四面的墙壁像雪白的狱卒,冷冰冰地监视着她。消毒水的味道浓得让她作呕。她挣扎了起来,绳子却在她身上越勒越紧,疼得她流出了眼泪。
依然没有人来救她。她挣扎了许久,累了,一边喘气一边低下头去,进入眼帘的正是那张报纸。小奇没好气地向它伸出脚去,用力一踢,报纸飘了起来,哗啦哗啦抖动着,上面的铅字在她面前翻飞,弄得她眼花缭乱之后再渐渐定格。
依然是那张“通缉令”的照片。那个脸又方又长、眉毛浓密的秃顶男人。照片上的男人忽然对她咧嘴一笑。小奇的心险些跳到了嗓子眼——照片上的内容“哗”地变了,不再是那个男人,而是换了一个孩子,一个四肢被紧紧绑住,浑身是血的女孩子。小奇一阵头晕目眩:那女孩正是她自己。
“滚,你这混帐报纸,滚。”小奇奋力地一踩报纸,身体失去平衡,她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面前的架子发出“嚓啦啦”的声音,眼看就要散架。
“不,不要!”小奇惊慌失措地叫着。
那罐子里的眼睛依然在看着她。眼神由冰冷变得越来越邪恶。那双该死的眼睛!架子左右摇晃着,罐子底下沉积的粘稠物随着颤动扬了起来,罐子里一片浑浊。终于,架子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罐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玻璃渣擦着小奇的脸飞过,她刚上了眼睛。“爸爸,妈妈。”她呻吟着,“我想回家。”
有东西滑进她的手里,湿湿的,软软的,似乎还很有弹性。奇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一颗快被挤爆的眼球。
小奇就在此时被惊醒。她睁开眼睛,阳光正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桌子上的闹钟显示现在是早上九点钟。远处的建筑工地上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屋顶上还有鸽群带着哨音飞过。
自己的身上还是穿着那件薄外套,看来自己是在墙角里缩了一晚上。她尝试着扭动了下肩膀,觉得浑身酸疼。
门铃声再次响起,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屋子里有人么?”声音有些熟悉。
小奇大着胆子来到门前,从门镜里看了一眼。门外站着两个警察,正是自己昨天在公安局门口见到的那两个。
小奇打开门,那两名警察一见到她,吃惊地说:“原来是你啊.”
其中的一个警察问道:“昨天晚上12时32分,你曾经拨打了报警电话,是么?”
小奇点点头,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另一名警察说:“110接线员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却迟迟没听到有人说话,于是就先挂了电话。后来又觉得不对劲,再给你打回来,发现已经打不通了。就通知我们查到了你家的地址。昨晚出了什么事吗?”
小奇从桌子上抽出纸笔,写道:“我怀疑前两天残害小孩子的凶手就在我身边。他很有可能是我的辅导员老师。”
两名警察看了看这张字条,然后又看了看小奇,说:“那件案子在昨天晚上被侦破了,凶手已经被捕,是一名中年妇女。她是东海学院的一名校医,根据调查,她很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凶手已经被捕了?小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说来,辅导员老师根本不是凶手了!自己—直是错怪了他。
送走警察之后,小奇又坐到电脑前。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把她照得浑身暖洋洋的。今天真是个好天啊。
电力已经恢复,小奇现在又可以使用电脑了。电脑的桌面上有几个文件,那是她昨天晚上下载的有关于十年前那起凶杀案的材料。她点开其中的一个正是那张通缉令。
又方又长的脸,浓黑的眉,或许只是相似而已。小奇摇摇头,她准备把这些文件删除。
门铃声又响了,小奇跑去开门,是辅导员老师,他手里还拎着个长长的塑料袋。
“嗨,小家伙,早饭吃了没有?”他友好地拍拍小奇的头。小奇觉得老师的样子在阳光下其实挺慈祥的。她微笑着把老师让进屋子。
“小奇,身体好点没?我昨天晚上买了条鱼,准备给你补一下,你父母不在,身为老师我有责任来照顾你。”辅导员说,“不过昨天晚上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答。我去敲窗户,也没人搭理。你是不是睡得很熟啊?”
小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自己竟然怀疑这么好的老师是杀人犯?真是烧糊涂了!
她把老师带来的鱼放进冰箱,接着跑去倒水沏茶。辅导员一面参观着小奇的家,一面赞叹着:“好漂亮的地板砖…,好大的房子。”
他走到书房时,停了下来。电脑屏幕正亮着,那上面显示的正是十年前的那张通缉令。
小奇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却发现辅导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
辅导员猛的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像是换了一个人:“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向小奇逼近了一步,双手按住小奇的肩膀。
茶杯掉到了地板上,摔得粉碎。小奇的裤脚被水打湿了。肩膀很疼,老师的手很用力,他的指甲已经陷进了小奇的肩膀里。小奇想说点什么,但她张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刚才那两个警察没走该多好,她想。
辅导员把她拎了起来。他力气好大,拎小奇就像拎一只小鸡:“大概你已经知道了吧?没错,我就是十年前那宗凶杀案的案犯。我隐姓埋名了十年,不过看来这些都白费了一你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他说,“我只好把你灭口。没办法了,孩子,谁让你这么机灵呢?”
辅导员拎着小奇走向地下室。小奇拼命挣扎着,但根本无济于事。地下室的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房子外面依然阳光灿烂,工地上依然机器轰鸣,鸽群依然在天空盘旋。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两名警察来到路边的煎饼摊前,其中一个对老板说:“来两个。”
滋滋的油烟混合着热气扑面而来。
另一名警察始终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他的同伴说:“小赵,想什么呢?”
小赵回答:“刚才那孩子,我总觉得她家有点不对劲儿。”
“她家有点不对劲儿?”
小赵拍着自己的脑门:“确实,那孩子家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孩子看起来也很老实。”
“嗯。”他的搭档说,“煎饼快好了,你先来个吧。”
小赵依然愁眉苦脸地想着:“究竟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他的搭档有点不耐烦了:“如果你觉得不对头,可以回单位之后再给她打个电话。”
小赵的眼睛一亮:“电话,对,是电话。”
他一拉搭档的袖子,急匆匆地说:“快走,那孩子可能有危险!”然后转身就走。
他搭档不知道怎么回事,悻悻地把钱丢到煎饼摊上:“不用找了。”然后问小赵,“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
“那孩子昨天晚上报警了,对吧?”小赵说,“可是后来打回去就打不通了,证明有人切断了电话线。”
“嗯,有道理,这又证明什么呢?”
“证明有人想对那孩子不轨!”
“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那孩子不是说,怀疑什么人是前两天凶杀案的疑犯么?”
“可是那件案子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啊!”
小赵跳到警车前,打开车门:“万一还有另一件案子呢?万一她发现了别的案子的嫌疑犯呢?”
他的搭档一呆,然后点头:“我明白了。”他也跳上警车,然后掏出手机,“那孩子说昨天晚上她家的电话线,电脑宽带、电线都出了故障,但是今天早上就恢复了。我打电话问—下通信公司和电力公司,看看是不是他们来检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