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杜思瑶的话语，老杜头疼了。
显然里面那位桃夭夭跟自己有关系，准确的说是和未来的杜不归有关系。这点老杜很确定。老杜有点相信那树妖柳月娘的话了。但柳月娘也很明显没说真话，难道是因为小杜的存在？她不认识小杜？这让老杜很迷糊。
按照杜思瑶的描述，如果桃夭夭等的人真是“自己”，那给她本源精血的只能是——看着脸色凝重的小杜，老杜心里有数了。
“怎么了？”
胡乱猜想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小杜脸色凝重的回应着老杜的问话。“气息的确和我一样，还带点思瑶和你的气息。应该是融合后的我。看来里面真有我的血脉。怪不得一直吸引我前来。我还以为是我的口腹之欲在作怪，看来不是啊。”
“确定?”
“确定！”
“那好，你动手，我随时准备支援。既然那小妖能靠一滴精血对付这魔气，你这个本体在这里我就不添乱了。”
老杜很无赖的一下钻进了杜不归的识海里。
“这个老杜也变无赖了，看来这些天呆在识海里相互影响得厉害啊。”
杜不归扭头看向一旁一脸担忧又有点疑惑的杜思瑶，无奈的对她说：“丫头，抱歉，可能要给你添个妹妹或者姐姐了。我先救人，有事一会说。”
制止了杜思瑶想要开口的行为，杜不归深吸一口气，把手慢慢的伸进了魔气里。
咦？没感觉？
杜不归疑惑的把伸进魔气里的手拉了出来。除了手臂上的衣服被腐蚀烂了，手上的皮肤依旧白皙，连个红点都没。
“看来这魔气真对小爷我无效啊。那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居然敢碰小爷的血脉，真当小爷我没脾气吗？一点下界的魔气也敢玷污高贵的先天之灵的血脉！”
杜不归大步走进魔气的浓雾里，边走边喊：“柳月娘！桃夭夭！古义！你们在哪！”
“桀桀桀！又一个来送死的。”
浓雾里一个邪魅的笑声响起，语气嚣张得令杜不归非常不爽，杜不归不爽的结果就是“砰”的一下，杜不归一拳轰在自己左侧前方的位置，这位只出场说了一句话的龙套连名字身份都没留下就消失在天地间。
“太麻烦了，既然这东西伤害不到，又被我血脉克制的话……”
杜不归想到就作，马步一蹲，两个小手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发出“砰砰”的声音，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张开小嘴用力的吸气。
他这一吸，周围黑乎乎的魔气便化作一道道洪流钻进了他的嘴里，周围的魔气一空，四周的魔气立即填上。
就这样，杜不归连续深吸了好几次，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浓雾吸干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饱嗝，实在太撑了。
视线不再受阻，杜不归发现自己左前方有一个奇怪的骷髅遗骸，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有四肢，前爪很长很锋利。后爪，或许称之后腿更准确。后腿上的爪子短小，但依旧很锋利，适合奔跑抓地。长长的尾骨，长满利牙的尖嘴，头骨上有一道骨刺和两个凸起，也许是没长出来的骨刺，也许只是凸起。
很明显这是刚才黑雾里说话的那个怪物。
“这是什么怪物？也忒弱了点吧？一拳都挨不起。”
杜不归嘀咕着越过骷髅遗骸，大步向前，那里才是他的目的地。
原本就伤痕累累的柳月娘一身污血的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童，女童紧闭着双眼，嘴角挂着干涸的血迹。就这样僵硬的被柳月娘抱在怀里。
而此时的柳月娘低着头，目光呆滞地抱着女童跪坐在那里，整个人气息灰败，神色萎靡。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在她身旁，散落着一根只剩半截的破碎竹萧和一地破碎的衣衫碎片。
“来晚了。”
杜不归心中暗叹一声，脚步沉重的走了过去。
许是杜不归的脚步声惊醒了呆滞的柳月娘，她神情麻木，目光呆滞的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六七岁的男童，一身皂襟短打的衣衫，神色沉重的向她走来。
“是他！”
柳月娘的眼中突然爆出一道精光，双目变得有神起来，心情激动的想要挣扎的从地上起来，却因为先前的打斗消耗太多的体力，然后又跪坐太久而双脚麻木，无处借力的她再次跌坐于地上。只能放声求援。
“小公子，快！快去将恩公寻来！恩公匪夷所思的手段层出不穷，必定有办法救活小夭儿！”
杜不归没有理会柳月娘的哭喊，径直走到她身边，小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股纯净的灵力顺着他的手臂流进了柳月娘的身体，将她身上的伤势调理了一遍。
“你先休息下，让我先看看孩子，有什么话让我看过孩子再说。”
杜不归一改平日的嬉笑形象，整个人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场，让柳月娘不敢违背他的意愿，乖乖的把手中的女童递给他，自己瘫坐在一旁。想要说点什么。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这么开口。
杜不归接过桃夭夭，把她平躺的方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然后自己蹲在桃夭夭的脑袋旁，肉嘟嘟的右手食指点在桃夭夭的眉心上。
“无极有道，乾坤借法，寻根问柳，助我破妄！开！”
一点荧光在杜不归身边亮起，然后是四周的空中，然后是身旁那棵几近枯死的大桃树，然后是山顶不远处的树林。接着是整个涂阴山主峰的所有树木，都飘出一颗颗荧光，光点有大有小，全部向山顶杜不归的身上汇聚。确切的说，是朝杜不归那点在桃夭夭眉心的指尖汇聚。
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山顶就汇聚了无数的光点，光点把整个山顶都给照亮了，恍如白昼。月光都无法与之争辉。
杜不归还在凝聚着这有无数荧光汇聚而成的能量，一点点的从他的指尖导入桃夭夭的眉心。但庞大的能量根本就超出了杜不归的预计，他快承受不住那庞大的能量的压迫了。
没见一旁身为化形大妖的柳月娘也被这能量压倒在地，躺在地上艰难地用刚恢复的那点法力支撑着。
“散！”
杜不归不再强撑，虽然没有完全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多少心中有数了。虽然自己还能支撑，但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否则不止柳月娘有危险，就连远处的杜思瑶也会被压成重伤。
“原来是棵蟠桃孕育出来的蟠桃树化身，怪不得承受得住我的一滴精血。只是她这精血是从哪来的，从本源上看的确是我人参果树的本源，但又比我的本源更精纯，从所剩无几的气息来看，能量也是庞大的，一滴精血估计能顶我现在的一半了。这到底是这么回事。我根本没见过这丫头，她这么会有我的精血。如果是她们联手说谎，但本源精血在这根本无法作假。”
随着漫天的荧光散去，重新笼罩在月辉下的柳月娘终于能动了。
只见她翻身爬起，手脚并用的爬到杜不归身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敢问小公子，我家夭夭可还有救？”
杜不归看了眼满怀期待的柳月娘，在她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开口说到：“还不算救活了，这么说呢？我以万木的生机修补了她的肉身，但她提前动用了本源精血，就跟修士燃烧精血的情况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修士燃烧精血，燃烧到什么程度是可控的，只要修士没有必死的念头，他至少还能停下来，只不过是损失了燃烧的精血，日后寻法子补回来就是了。但这孩子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说呢？她强行动用了不完全属于她的本源精血，就好比借用他人之物，却没摸清此物的使用方法就乱用施为。最终是物毁己伤。那本源精血完全消耗殆净，庞大的能量把她的身体机能完全摧毁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修补肉身的方法有很多，虽然珍贵，但我恰好就会，是以我试着帮她修补了肉身。”
“但是，那滴精血虽不完全属于她，却又因为和她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她整个灵魂都靠那滴精血温养，是以燃烧那滴精血，同时燃烧的也是她的灵魂，虽然在这个过程中被人强行打断了，但燃烧起来的精血根本不受她控制，所以还是燃烧殆尽，而她的灵魂因为被精血灼烧，已经残破不堪了。修补灵魂的方法我不知道有没有，但至少我的记忆里不存在。”
杜不归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把刚生出希望的柳月娘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这么会……”
柳月娘失神的哭泣着。
“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你快联系恩公，恩公一定会有办法的！”
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柳月娘拼命的拉着的杜不归的手臂。连声拜托。
“唉，你这是何苦呢？”藏在杜不归识海里的元神青年杜不归现身在一旁，看着几近癫狂的柳月娘叹息到。
“不归哥哥！”看见元神青年杜不归的柳月娘失声痛哭着。“不归哥哥！小月儿没用，救不了古郎，也救不了小夭夭，古郎灰飞烟灭，小夭夭重伤垂危，小月儿没用啊！求不归哥哥救救小夭夭！小月儿已经没了爱人，再也不能没有小夭儿了！求你救救她吧！”
看着伤痛欲绝的柳月娘，元神青年杜不归神色没有太多变化。
不是他冷酷无情，而是他没法感同身受。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无法从柳月娘和桃夭夭的身上感受到自己与她们的联系。
用修真界通俗点的话来说：他们之间没有因果。
青年杜不归不懂声色地看了眼地上的二妖，再看了眼一旁的小杜不归，心中恍然。
“月娘你先起来。”用法力托起柳月娘，青年杜不归这才继续。
“月娘有所不知。你虽称我为恩公，我亦名为杜不归，但我并非你认识的那个杜不归。”
“什么！这么会！恩公你别开玩笑了！”柳月娘大惊。
“月娘莫要急躁。听我慢慢道来。”制止住慌乱的柳月娘，元神青年杜不归指着一旁神色复杂的小杜不归言到。
“若我所料不差，你口中的恩公是他，不是我。亦或者说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以后的我。”
“我与他本就是一体，但如你所见，现在分饰两角。他才是给这个孩子本源精血之人。而我，只能算是他的一道分魂罢了。等到我和他完全融合为一人，也许那时的我才是你口中的那个杜不归。”
柳月娘被这一番言语说的心神激荡，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安静地听青年杜不归说着。
“虽然不知道为何你能在数百年前认识以后的我，但我很肯定的告诉你，要救这孩子，我真没有办法。这个‘我’，包括他。”
指了指一旁在沉思的小杜不归，青年杜不归继续着。
“所以，你求我是图然的。”
柳月娘绝望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对她打击太大了。先是遇到数百年不见的恩公，然后是亲人遭，挚爱离世，至亲垂危。而选择恩公又不是恩公。她已然无所措，恍如数百年前那个无助少女。只能双手抱头的蹲坐在地上无声哭泣。
“老杜！”
小杜不归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情看向青年杜不归，那是愤怒。没错。杜不归第一感觉到，终究是两个意识，虽然都是自己，但也会有主观思想，在不违背自身利益下，另一个意识是会有私心的。
所以身为主意识的杜不归愤怒的朝自己的分魂元神怒吼着。
“老杜！你别太过分了。这么的，这孩子身上没你的印记，你就打算不理了？还说风凉话？你会说人话嘛你。要是小瑶儿看见你这副模样，她会这么想！你要是没办法救乖乖闭嘴在一旁呆着。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元神青年杜不归很惊讶的看着发怒的小杜不归，然后开心的笑了。笑得如此开心，笑得如此自然。
“你笑个屁啊！”被笑懵的小杜不归大怒，怒声训斥着青年杜不归。
“小杜，你终于像个人了。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看来时机到了。怪不得那朱罡烈说此地对我等来说机缘无限。既然时机已到，也算这孩子的造化，今日也许能顺便救她一救。只是此事还需你来下决定，因为这会影响日后的‘我’——杜不归。”
“什么！你果真有办法，还墨迹什么，快说！”小杜不归听闻能救桃夭夭，压根没理会青年杜不归话语中的禅机直接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