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奂听了小甫子的话,心中自然忐忑不安,只是还不知齐王的目的为何,可是有所打算,于是并不敢轻举妄动,只看齐王有了动作自己再作应对。
李奂回到司乐教坊,心下乱得很,也无心学习,索性仍旧四处走走看看,要说这司乐教坊,虽大体归属太常寺,实则内部划分得十分细致,共有清商、西凉、龟兹、天竺、康国、疏勒、安国、高丽、文康共九个乐部,李奂因自身的原因并不隶属其中任何乐部,倘若今日学了天竺乐,若哪日有了兴致,只管拿着腰牌去旁的乐部即可。而这司乐教坊的众人,大多是有各自的专攻,除非是出类拔萃的,有时去旁的乐部蜻蜓点水,最多也就如此。
李奂甚少去清商乐部,那里都是些学习传统音乐的戏子,说白了,不过是专为宫廷宴饮培养的人,虽说整个司乐处都是朝廷养的,但清商乐部居于首,李奂常认为,那里的人,尽是点头哈腰,趋炎附势之人,想想便十分厌恶,因而从未去过那里,只是今日心情烦躁,加之与小甫子得谈话更令自己不安,旁的乐部音乐大多怪异新奇,倒让人更难平静,心想不若去去清商乐部,只站在外头,不进去瞧见那些人也就是了。于是李奂慢步走到乐部门口,只听里头不过是传统器乐之声,倒无甚新奇之处,李奂只管站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突然间,一阵尖锐高亢的女声触惊了李奂的耳膜,那女声优柔婉转,所唱曲目音调虽平淡无奇,声音却令人万分着魔。
李奂听着突然好奇,自己在司乐教坊大半个月,竟未发现有这样的女子,声音如此妖娆。于是努力想瞧瞧是谁,便好奇地走了进去。
李奂随着声音四处寻着,那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李奂恼火起来,心想好容易听着越来越近,这下可是找不到了。刚想转身出去,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奂姑娘来了司乐教坊许久,都不曾来清商乐部,今日怎么贵步临贱地了?”,李奂心想,究竟是谁,居然知道她,便转过头,却是张陌生的面孔,“这位姑娘是?”,李奂问道,
“小女子琪敏,是这清商乐部的歌伎”
“我倒并未见过你,敢问姑娘如何得知我的名字呢?”
“奂姑娘莫慌,小女子有个一同入宫的好友,原是学习龟兹乐的,前几日在外头排练曲子,不想那日正撞上林衍侍卫驾到,又发生与奂姑娘打闹的趣事,于是便同我讲了姑娘。姑娘知道,司乐教坊可不是什么干净地儿,什么人都有,发生了什么芝麻小事,隔日便都知道了”
李奂听了心里却一阵尴尬,那日她连最基本的舞曲都没能答上来,可是出尽了洋相,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琪敏姑娘可有什么事?若是没了旁的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不敢不敢,只是想同姑娘问个好”,琪敏说着给李奂作了揖,
李奂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叫住了她,“琪敏姑娘,我的确有一事顺便想问问姑娘”
琪敏回过头道,“姑娘但问不妨”,
李奂道,“姑娘说我来了司乐教坊大半月,如今才踏入清商乐部,事实是方才我也只是路过门口,听得里头传来曼妙的女声,一时神往难以自持,便一心想寻得究竟是何人有如此绝妙的嗓音,因而才进来寻找,谁知刚踏进没多久,那女声便停了下来,我也就寻不到了”
琪敏道,“哦?姑娘可知所唱适合曲目?这清商乐部每日都有无数人操练歌曲,姑娘只这么说,倒十分难找”
琪敏这么一问倒让李奂犯了难,心中暗暗骂道,明知道我所学不精,还找我询问曲目,可不是难为人吗。琪敏见李奂半天不说话,脸又憋的发红,不禁笑道,“是小女子不好,忘了奂姑娘本不善乐舞的,让姑娘难堪了!”,李奂此刻只想立即离开,便说道,“即是如此,那我还是告辞吧”,“请等一下!”,琪敏道,“姑娘虽没有确切的信息,但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
“哦?琪敏姑娘何以如此肯定?”
“我在这清商乐部这许多年,要说最能勾人魂魄的声音,不外乎就是他了”
“是谁?”
“这位人士叫一凡,却不是位女子,一凡本是男儿身,在咱们清商乐唱青衣的,你方才听到的应该是《明君》,这是他最拿手的曲子,陛下北巡即将归来,乐部排演了许多曲目恭贺陛下,这首曲子更是重中之重,因为一凡嗓音独特,乐正特意命他苦练这首曲子”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李奂谢过了琪敏,正准备转身离开,谁知琪敏说道,“奂姑娘难道不想见一见吗?奂姑娘听到如此奇人,竟不想一睹其貌?”
李奂笑了笑,说道,“我这样打听别人,已是十分失礼,又哪里好意思硬要与人相见呢,这位才人嗓音如此清丽,我能知道他的名讳已是万分荣幸,不妨教他好休养,不要过于强迫谈话令人烦劳才好”
说着李奂便离开了,琪敏在她身后目送她离开,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暖意。
话说李奂在清商乐部待了好一会儿,出来见天色都晚了,便决意去百福殿看看表妹玥嫔。
李奂正走着,心算这司乐教坊到百福殿,若是平常走都要好一会儿,肚中又十分饥饿,不若抄近道去,早早赶到还能要些饭后点心吃,于是干脆一头钻进了草丛。
李奂这边只饥饿难耐,一心想着赶快去百福殿,却不想忽略了身后有人一直悄悄跟着,那人见李奂一头扎进了草丛,心中暗喜,他正愁如何将李奂引诱到计划的地点,这下李奂钻进草丛,那里尽被矮木树叶掩盖,里头发生了什么外头人哪里知道。于是紧步追上,也一跃跳进了树丛。
这一跳,李奂听到了声响,不免警觉起来,便暂时躲在黑暗处,想看看什么情况,谁想那声音越来越近,李奂心想,莫不是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正这么想着,那人影不觉已到了跟前,李奂大叫“不好”,赶紧一个打滚,翻到一边去。
要说究竟是何人跟踪,此人是何意图,请见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