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睡到自然醒的沈清欢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代,毕竟每天早上武娘魔音般的摧残,已经在这这段日子里成为了生物钟一般的存在。猛地睁开眼睛,她却无奈的发现自己依旧躺在破旧不堪的房子里。
缓缓起身,推开摇摇欲坠的门,沈清欢抬头便看见武娘在院里来来回回,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那活跃灵动的庞大身躯让她着实呆愣了一会,思绪已百转千回。
这难道是武娘所说的发财路子出了问题,这是妥妥跑路的节奏啊。
沈清欢正在准备叫住武娘询问一番,一位女子突然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一瞬便落到了她的面前,血色红衣、颜如舜华,下一刻,朱唇轻启便听到一声清冷的女声,
“我是青黛。”
“啊。。。我是沈清欢。”刚说出口,沈清欢便愣住了,完了,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她才睡醒还有些迷茫,而女子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竟也让她晃了神,看来习惯新名字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想到此处,沈清欢急忙抬头想要补救自己的失言,“不是,其实我叫半。。。”却见女子酷酷地转身,一个轻点地,便已离自己十米开外。
“。。。夏。”
不远处的武娘见沈清欢愣神的样子,上前拍了她一掌,抬手拢了拢抱在怀里的金银细软,连声催促道,“楞在这干嘛!还不去收拾东西,还得赶路呢!”
此时,尚燕国两月国殇期已快过半,凤栖宫内,满宫素白。
尚燕的皇贵妃萧氏正襟危坐于软塌之上,清素衣衫,银色发簪,衬着肌肤胜雪的面庞更加苍白,表情更是黯然神伤。
袁太医白发苍颜,作为太医首府已服侍过两代君王,此刻他正跪与皇贵妃旁侧,屏息凝神,为其诊脉。
片刻,老太医突然退跪一步,俯趴于地,声音微颤却高亢,“恭喜贵妃!这是喜脉!”
贵妃神情微顿,眼神从惊诧瞬间变得晦暗不明,随即却轻声抽噎起来,悲不自胜道,“感谢上苍,先皇离世,本想追随而去,如今却有了先皇唯一的血脉,也算有了个活下去的念想。”
老太医连忙磕头,身体微微颤抖,但言语却巴巴劫劫,“娘娘请不要过度忧思,如今腹中已育有先帝遗腹子,请务必珍重凤体。”
皇贵妃提袖轻拭眼角,微微点头,抬了抬手,侍女便立即上前轻扶她起身,素白裙角微动,一双鎏金云丝绣鞋赫然闪过一道艳色,满目素白沉重之下,鞋面上五彩蝴蝶翩飞,绚烂粲然。
老太医身体微僵,忙移开视线,恭敬告退。
正当尚燕皇宫被这惊人的喜讯搅动地暗潮汹涌时,从未坐过马车的沈清欢此刻正闲适地倚着靠枕,环顾着装潢精美的内饰啧啧称奇。
丝绸装裹,雕花的窗牖被淡紫色绉纱遮挡,铺垫的软垫厚实又细软,面前的矮桌镶着美玉,低调而奢华。
不假思索,沈清欢下一刻便得出了结论,这绝对是有钱人,瞥了一眼武娘抑制不住的兴奋神色,渐渐放下了心,看起来不像是被迫的,倒像是被接去享福的。
沈清欢最好奇的是坐在马车外暂时充当马夫的冰山美人,但无论她问什么问题,美人都不回答。
每当她不死心地想要追问时,武娘便抬手“啪”地给自己脆弱的后脑勺来了个致命的一击,然后诚惶诚恐地对美人道歉,生怕得罪了贵人一般,沈清欢只得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至此,除了知道美人叫青黛后,沈清欢便如木偶一般被牵着走了。而青黛除了清早那短暂的自我介绍后,便再也没正眼看过自己。
沈清欢目光炯炯得盯着印在门帘上风姿绰约的美人背影,生长在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时代,对美的事物一直抱着单纯欣赏的心情,和闺蜜们也常常喝着小酒,磕着瓜子聊着哪里看到的帅哥美女。
如今,看着对青黛局促且恭敬的武娘,沈清欢暗叹,此生怕是知己再难求啊。
经过几天的相处,沈清欢发现青黛不是装的,是真的高冷,骨子里还透几丝煞气,虽然依然没有搭上一句话,但她却发现了青黛不同寻常的特权。
前几日刚出南梁国,途径襄凉国国境时,听说这两个月全城都加强了警戒,但当青黛拿出镶着玉石、有着精美雕花的腰牌时,城楼守卫即时恭敬放行。
沈清欢悄悄瞥一眼腰牌,上面赫然写着“碧落阁”三个字。
终于趁着一天青黛外出办事,沈清欢便向武娘问起了碧落阁。
“碧落阁啊,位于襄凉和南梁的交界,十年前突然崛起,如今它傲立于大陆三国之外,不受任何一个国家的管束,但却知天下事,晓天下人。只要付出合理的代价,便可得所想之物,找所念之人。”
“那这碧落阁的当家可真是个强人啊。”沈清欢不禁插嘴道。
武娘听闻身形微顿,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语气恭敬而遗憾,“世人都知碧落阁的阁主名叫南无月,却无人知其来处,更只有极少的人能目睹他的真容,但传说阁主惊为天人,更是不可亵渎。。。”
沈清欢看着眼睛里冒着淫淫火光的武娘,抽了抽嘴角,抬手支着自己的下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看来这碧落阁很有名啊。”
“咳。。。屁话!不过以前那不叫碧落阁,好像叫东方什么,哎,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俺年轻的时候,还在那里干活,那楼阁,那景色,啧啧啧,一晃眼已过了十年,不知现在又是啥模样,那时候。。。”
沈清欢扯着衣袍悄悄往后退了退,防止被唾沫淹没。
武娘越说越起劲,讲着她年轻的时候多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迷倒了一大片,从马夫到厨房伙计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沈清欢神色淡淡,应付地点着头,陪着笑脸。
今日青黛不在,武娘少了那份恭敬不语的模样,咋呼的性格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趁着沈清欢询问碧落阁的事,便毫不避讳,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那么好的地方,武娘你又为何离开?”沈清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却悄悄抬眼打量起武娘的神色。
“还不是因为你。。。”忿忿得回头,正好撞进了沈清欢明亮的眼睛里,武娘被噎得咳嗽了一声,眼神飘忽不定,端起桌前的茶杯猛灌了一口,神色有些别扭。
沈清欢见状,立马上前,狗腿地帮武娘把茶水盛满,“我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胡说的你也信,别烦我,边儿去。”武娘做势蹬了蹬腿,看向窗外,不再出声。
看着武娘一副雷打不动,誓不开口的架势,沈清欢撇了撇嘴,独自靠着软垫,思绪翻飞。
碧落阁要接回的人果然是她,武娘恐怕也只是照顾自己的奴仆,而青黛那孤傲清高的性格,价值不菲的艳服,在碧落阁的地位也一定不低。
那原主又是什么身份呢?
望着窗外春和景明的湖光山色,沈清欢皱了皱眉头,虽然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但对原主的记忆却一无所知,和武娘相处的一月时间里,自己的随性而为却没引来她的询问,相处十年,武娘不可能没发现自己性情大变。
沈清欢侧头看着不知何时又开始嗑瓜子的武娘,若有所思,无论派武娘照顾自己的是谁,如今对自己变化的熟视无睹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那只能说明原主本尊并没有真心相待之人,无人在意当然便对自己突然的变化无所谓。就像谁会在意一只养肥待宰的猪,性格是活泼还是文静,有肉就好了。
呸,这比喻不好,沈清欢握了握拳头,甩开心里不详的预感,深深吐了一口气。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时候到了自见分晓,事到如今又何必先给自己找不安,沈清欢收拾好心情,撩起车帘自得其乐地欣赏起窗外的景色。